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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2 / 2)


  玫瑰开了,她却不知道她亲手种下的那些种子,在礁石城太过贫瘠的土壤里,它们来不及抽出茎芽就永远冻死在某个冬日的早晨。

  心口多了一个空洞,风从那里呼呼穿过。

  他走上前去,将一顶镶嵌红宝石的银色王冠戴在她发上,她低着头没有说话。触碰到发丝,他的手指顿时蜷缩起来,仿佛碰到了火焰。

  “生日快乐。”

  他说。

  “这是什么?”

  “您的兄长,”他顿了顿,“爱德华陛下,处死了他的王后,王太子早夭,他让我来带您回盖尔特,回王宫。恭喜您,殿下。”

  阿黛尔抬手去触摸王冠,他垂下手,避开她的。

  他再也无法用这双手去触碰她的手了。

  ………………………

  海因里希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又看到鲜血如蛇缓慢流过。

  “六月十四日审判。”

  女王移开了目光,视线落在一片空无一物的地方。

  “国会允许你携带两名辩护律师。”

  “感谢您的宽容,陛下。”海因里希合上书,起身行礼。

  女王的视线落到窗台上,透过狭小的窗户可以看到远处大教堂顶端的十字架,她望着十字架沉默了许久,最后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到海因里希身上。只是这一次时间变得十分短暂,海因里希则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十字架。

  那曾是她接受审判之地。

  也将是他的。

  女王转身准备离开,海因里希开口喊了她一声。

  “阿黛尔。”

  不是公主,不是陛下,是阿黛尔只有阿黛尔。

  他把一个名字藏在所有彬彬有礼而又恪守界线的疏远后面,在心底藏了那么多年,藏到好像自己也忘了该怎么念。等到有一天,在它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尝到了冰也尝到了火,炽热而又酷寒着。

  女王顿了一下,她站在囚室门外,背对着他。

  海因里希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又停下,当初抱着书走过长廊的少年影子与提着剑垂首的贵族青年影子在此刻重叠。阳光落在他身上,露于袖口外的手腕在纷飞的光尘里显出大理石般冷而沉寂的苍白。

  “阿黛尔,”他问,“我是不是个懦夫。”

  “是。”

  她终于转头,他们隔着铁栅栏相望,昏暗中,她的眼中仿佛有水色,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你是。”

  第118章 幸福快乐

  一五五八年六月十八日, 晴。圣玛利亚大教堂。

  法庭书记官手持镇国宝剑走进法庭,六十名身着黑衣的法官进入审判大厅,随后是陪审员、检察官、副检察官、旁听……女王没有出现在审判现场, 但书记官将国剑庄严地放到法庭正中间的木桌上, 象征帝国和她本人。

  大厅静得可怕。

  罗兰帝国从不吝啬对自己的王公贵族挥刀,但从未有过如此规模惊人的审判。

  涉及人员几乎占据帝国贵族的一半,从如毒蛇般盘踞在帝国支柱上数百年的海因里希家族, 到被称为“帝国鬣狗”的东伯克利贵族, 以及如那些穿着教袍的人……从东到西,从古老到新兴。

  这场空前的大审判将从一个人开始。

  奥托·海因里希。

  他曾是女王的导师,曾终结了帝国三年王位之争, 亲手将一位被人遗忘的公主推上王座,曾任帝国国务大臣,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权力的代名词。不论好坏, 他都在帝国历史上深深刻下自己的痕迹。

  这样的人如今却要走上法庭,人们或幸灾乐祸, 或惊惶不安, 总会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战栗。

  受审者本人状态看起来好过在场的绝大部分人。

  海因里希穿过还未散尽的晨雾, 走进法庭。

  他穿着人们熟悉的那件带双排纽扣的黑袍,袖口和领口都有着精美的银蛇刺绣。出于某种心照不宣的恩悯,他没有带锁链, 如果不是他径直走向了被告席,人们几乎无法意识到他已成囚徒。

  站在被告席上,海因里希没有去看其他人,欠身朝象征女王的国剑行了个礼。

  “奥托·海因里希,阿尼德诸地领主……”带着假发的博伊埃尔法官面无表情,声音庄严, “女王陛下及罗兰国会决定组成帝国高等法庭对你进行审判,法庭将秉公听取你的控告……现在,我代表陛下及国会,并以他们的名义向本法庭控诉奥托·海因里希构成严重叛国罪及其他严重罪行。”[1]

  教堂的钟在冷意中响起,审判正式开始。

  安巴洛站在证人席中,视线落在法官席位上。

  安巴洛不知道海因里希刚刚走进来时,下意识抬起的目光,是否在寻找女王的身影。但女王没有出现在法庭上,实在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她,亦或者其他人。

  思绪纷杂中,安巴洛听到法官念出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