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聊,我开车。”
樊政民惊奇地从后视镜打量他们,又调整了音响,调至一个不高不低的音量。
樊姿从小不知道脸红为何物,现在去闹了个大红脸:“什么啊,我平时哪有经常碰你!”
她自以为很有分寸,动都没动段远越一下。
但实际上,是她能记得这事全靠自觉:平时睡着越界会碰到手臂,下课跟别人聊天手舞足蹈会打到头,一起打伞会靠到肩……不管有意无意,都会碰到他。
久而久之,他也从抵触到无力抗拒了。
樊姿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给他做“脱敏治疗”。
“我说不清楚。”段远越看向窗外。
“你必须说清楚!”樊姿张牙舞爪地去拉他。
手还没摸到衣料,她忽然意识到不对,硬生生退了回来。
车内空调吹出闷热的气流,带着香薰的古怪味道,让人头脑发晕。
“姿姿,不要那么霸道嘛!”樊政民在驾驶座不紧不慢地开口,“我看你拉扯人家好多次了,还不承认。”
她哑然,心里别扭:“我没有……”
苍白回复完,她坐到车窗边,离段远越远远的,按开车窗吹凉风。
风窜过发梢,带走一身闷味,她终于吐出一口白汽,放松地趴在窗边发呆。
“段同学,你家里具体在哪个位置啊?”
樊政民看着路况问。
段远越闷闷说:“矮楼区前的站台停就行了,谢谢叔叔。”
“应该的,是我们姿姿麻烦你了,天这么冷还让你搬书……”樊政民说着,瞥了一眼后排吹风的女儿。
“她的书不多,不重。”他低声解释。
樊政民呵呵笑了几声:“樊姿在学校表现怎么样啊,是不是经常欺负同学?”
后排窗户缓缓关上,樊姿偏头看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段远越思忖片刻,朝她的方向看去:“她很好,不欺负人。”
她的眼神刚好游走至他面前,于是,两人莫名对视一眼。
他的眼睛沉寂得像一片湖水,她一看,就起一点波澜,转瞬即逝,回归暗藏汹涌的平静。
樊政民哈哈笑起来。
“爸爸,专心开车。”樊姿向他发号施令。
樊政民回道:“哦,我在开呢,等红绿灯说说话而已。”
他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松开些许以透气。
樊姿又叨叨:“上车了还戴什么围巾,头上都是汗。”
“女儿亲手买的,戴着高兴,这你也要管?”樊政民颇有逗她的意思,说话不着调。
樊姿马上接话:“怎么不戴我织的那条?有情有意,岂不是更高兴。”
“千窟万洞,我放在书房供着,可不敢戴!”
“还给我,我不送了!”
“……”
段远越默默听完了所有,余光忍不住往一旁望去,注视着樊姿鲜活生动的模样。
她的不讲道理,她的咄咄逼人,她的骄矜,她的孩子气。
她的围巾没送别人。
她用心对待的东西,不是送给他不想听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