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与太子的册封大典结束后,萦绕在永安上空的庆典氛围尚未完全散去,但白楼内的气氛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高效。
张显并未耽于家事的圆满,几乎是在仪仗散去的同时,便传召了工部部长韩暨。
韩暨匆匆而至,袍袖上还沾着些许从匠作现场带来的微尘。
“陛下,圣恭安?”他躬身行礼。
“少来这些客套的,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公至,坐。”张显没好气的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自己则走到那张巨大的洛阳旧宫布局图前。
韩暨心中暖暖的,便也遵从的落座。
“迁都洛阳在即,旧宫修缮与改造是头等大事,我有些想法,你仔细记下。”
“陛下该以天子自称,如若依旧习惯你我,恐对后臣不利。”韩暨肃然,谨言提醒。
张显在图纸上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默然点了点头:“朕之意,除处理朝政的大殿,如德阳殿之类,需恢复其功能,注重采光,通风与空间利用,让朝会,议政更高效外,其余宫闱都需摒弃浮华。”
他的手指移向宫殿群深处:“后宫区域,保留必要的寝殿,苑囿,供皇后,太子及诸皇子公主居住,同样以实用,舒适,安全为要,杜绝奢靡,至于那些原本用于妃嫔居住的众多宫闱,还有那些庞大的皇家园林……………”
张显的手指重重敲在图纸上那些代表着无数亭台楼阁的区域,语气斩钉截铁:“除了保留一处足够规格,用于必要国宴招待的宫殿外,其余享乐性质的建筑,诸如专门的歌舞坊,巨大的猎苑,以及闲置无用的宫室,全部进行
改造!”
韩暨笔尖一顿,抬头看向皇帝,眼中虽有讶异,但更多是等待具体指令的专注。
“改造为何用?”他直言问道。
“用作各部衙署!尚书台,民部,兵部,工部,资源部。。。。。。所有中枢部门,都要在宫城内拥有独立的,集中的办公区域!将办公地点置于宫城,并非为了彰显权力,而是为了效率!
朕要的是,各部主官能快速抵达御前会议,各司其职的吏员能有一个稳定,不受干扰的环境处理公务,那些空置的宫闱,空间足够,稍加改造,分隔出公廨,档案库,议事厅,远比新建衙署省时省力!”
张显看向韩暨:“记住,公至,洛阳宫城,首先是一个处理天下政务的‘大脑’,其次才是皇帝的家,一切改造,以务实为第一准则。
前朝旧宫,规模宏大,正好为我所用,但要用在刀刃上,那些劳民伤财,仅供一人一家享乐的玩意儿,能拆就拆,能改就改!腾出来的地方,给官员办公,给技术司存放图纸模型,给资源部建立临时仓储!明白吗?”
韩暨深吸一口气,心中波澜起伏。
他见过前朝宫室的奢华,也深知如此改造将打破多少旧制,节省多少民力财力,更能带来何等的行政效率。
他重重颔首,笔下如飞:“臣明白!陛下圣虑,实乃开源节流,励精图治之典范,工部必当遵照陛下旨意,以最快速度,最低耗费,完成洛阳旧宫改造!”
“很好。”张显满意地点点头。
“具体改造方案,由你工部牵头,会同尚书台及各部商议后,尽快呈报,预算要实,工期要准。”
“臣,遵旨!”
是夜,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在已然安静下来的永安城。
原大将军府。
烛火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投映在窗棂上。
张显批阅完最后一份关于阴山铁矿开采进度的奏报,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
太子张谦一直安静地在一旁的小案上,阅读着各地送来的民生简报,这是张显给他布置的日常功课。
“谦儿,今日司隶地区报来的流民安置数,与前月相比,有何变化?”张显端起温热的茶水,随口考校。
张谦放下简报,不假思索地回答:“回父亲,司隶本月新安置流民较前月减少三成,主要源于关中,河洛地区秋收已毕,招募民夫修路,开矿吸纳了大量劳力,且各地秩序渐稳,新增流民源头减少。
不过,豫州,兖州南部因去年战事影响,仍有小股流民北迁,需持续关注安置。”
张显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观察细致,能联系前后,分析缘由,不错,治理天下,便在于从这些细微数字中,洞察民情动向,预判潜在问题。”
张谦受到鼓励,脸上露出些许光彩,但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父亲,儿臣有一事不明,思虑良久。”
“讲。”
“我朝国号,定为“兴”儿臣知晓,父亲意在‘复兴华夏,再兴盛世。”
“但史书所载,历代开国,多以龙兴之地,或以五行德运,或以前朝封号为名,父亲独取一“兴”字,其中。。。。。。是否另有深意?”
少年的眼中充满了求知与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