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经忙赔上笑脸,回道:“良媛娘子自是深受殿下喜爱的,正因如此,奴才不希望娘子在此时去触这个霉头呀。”
郑经如是说着,又瞥见玉娥正陪着姜涣前来,他好似见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当即迎了上去。“姜娘子你可来了,殿下将自己锁在里面不见人,连晚膳都没有用。初回宫中时还砸了许久的物件,可急刹老奴了。”
姜涣见裘芸芸在旁,心中稍一忖,回道:“怪我,今日殿下与我说了些许话,我亦不知是哪句话叫殿下心中不快了,合该我去与殿下告罪。”
郑经点头,当即叫自己的徒弟将殿门打开好叫姜涣进去。裘芸芸见状亦要往里走,郑经与玉娥递了一记眼色,玉娥当即去拦,郑经亦在此时叫徒弟将殿门重新闭上。
“你这奴才竟然敢拉我?”裘芸芸将玉娥推开,郑经当即上前去与之周旋,道:“裘良媛,您听老奴一句,您若是此时进去,只会受罚。”
裘芸芸此时亦觉出味来:“郑内侍,那敢问方才那个姓姜的,是良媛还是承徽?”这么多年,除了一个太子妃外,良媛承徽一堆,却无一个良娣。她们都知晓,这良娣一位,怕是赵元熙要留给他的心上人的。
郑经笑道:“殿下尚未下令,如今她只是来东宫小住的姜娘子。”郑经说罢这话,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逐客之意不言而喻了。
裘芸芸别无她法,只得愤愤离去。郑经见她离去,方开口相问玉娥:“姜娘子可曾用过膳了?”
玉娥摇头:“娘子记挂殿下,自是水米未进。您看,需要备上些吃食送进去吗?”
郑经忖了忖,摇了摇头,随后担忧地瞧着殿门:“还是再等等吧,殿下今日这模样我都从来不曾见过,也不知姜娘子能不能劝得住。”
殿内很暗,只零星几点光亮。姜涣入内之后没有急于去寻赵元熙,只是拿起一旁的一个蜡烛开始将殿内的烛火一盏又一盏地点亮。
“谁让你燃烛的?”赵元熙的声音伴着一个物件滚落的声音而来,姜涣手中拿着盏蜡烛,一步步渐渐往赵元熙那处行去。
赵元熙的身侧散落了好些酒埕,姜涣执着烛静静地站着。赵元熙抬眸去瞧,她执烛而立,似是一位引着光亮而来的仙子,替他驱逐夜幕,指引前方。
“我这个样子,比不过卓恒吧。”赵元熙执着酒埕又饮了一口,自嘲道:“他似乎遇事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除了,卓璃离死的那一次。
“殿下为何要与卓大人比呢?”姜涣半蹲着,将手中的蜡烛摆到了赵元熙跟前。“手指尚有长短之分,人亦是有自己所擅长与不擅之事。”
“譬如,我不通棋道,不擅烹茶,不会制香,不通琴曲,若按官家姑娘来说,我当是个被人唾弃之辈。可我会医术,会些拳脚功夫,会女红,亦通些疱厨之事,我能救人性命,可我却不能起死人,活白骨。”
“我曾看到过许多人死在我面前,我想救他们,可我救不了那么多人。那时,我也觉得自己好生无用,为什么自己这么拼命研习医术,却还是救不回来。我觉得是我自己医术不精,我治不了疑难杂症。”
“那时,我也与殿下这般懊恼。家师那时就同我说,有这空档子懊恼,不若多看几本医书,多治几个病人。是人总是会有累的时候,殿下可以歇一歇,却不能一直歇下去。人呐,若是一直四肢不勤,难免身子差些。”
赵元熙静静地听完,道:“你的爹娘是什么样的人?”
姜涣不敢直接提起故旧之事,只得扯谎,道:“不记得了,我是孤儿。师父说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快丢了半条命了。”
赵元熙:“你不想寻一寻你的父母吗?”
姜涣:“寻他们做什么呢?我那时还是襁褓婴儿,我的父母与我分开,要么就是他们已然亡故无法再护佑我,要么就是他们本来就打算杀了我。”
赵元熙:“为何要杀你?”
姜涣:“殿下知道乱葬岗之中哪种尸体最多吗?”赵元熙摇头,“女婴。有许多百姓家中贫困,他们养不起太多的孩子,若是生下男孩便养着,若是生下女孩便直接弃了,所以,为什么要去寻呢?”
闻言,赵元熙又是一口酒液入喉:“你说得不错,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有些孩子自出生开始,就是错的,就是被父母厌恶的,不分男女。”
姜涣长叹一口气,赵元熙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必然是已经从太后口中得知了赵明桢的身世了。“可殿下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