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她终于懂得了赵琼叶所说的长大,原来是这样的。
从此之后,她性情大变。
那些为她而死的人,她永远忘不掉。
也忘不了那一幕,黑夜之中,大火烧着整座房屋,数道身影拍门求救,呼声四起,热火扑面。
那些早上还在庆贺她及笄之人,不过须臾之间就与她永远天人两隔了。
快到子时了,陈舒望了望外边的天,缓缓道:“那日之后,我对陈家恨之入骨,进宫也是为了不与他们再见面,那时的我以为是爹娘纵容他那么做的,
可我从王嬷嬷口中得知,我爹本打算自请削爵,甚至不再世袭继承,这样的他又怎么会纵容大哥用这种偏激的办法逼我回来呢?”
“再后来,我从二哥口中得知那天的真相,我只恨自己没早点察觉到他的野心。”
“母妃。”朝阑轻唤她,“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呢?”
陈舒怔住,“什么意思?”
“我在元泷郡替他办的事是———杀人。”朝阑神色认真,不想在开玩笑。
陈舒难以置信,“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你这样助纣为虐,与他有什么区别?”陈舒有些恼怒。
“不是的,那县尉之子欺压百姓,抢占清白人家的姑娘,满府都是共犯,县尉更是主谋,他还……”
“还什么?”
“没什么。”朝阑不再继续说这个,“总之,母妃,请你相信我。”
陈舒吐了口浊气,摇摇头:“罢了,你长大了,我信你自有分寸。”
她又问:“母妃,照你说来,你与姑母还是旧识?”
“算不上吧,也只是一面之缘。”
“您进宫后都没再见过她吗?”
陈舒回想过后,惋惜道:“怎么没见过,那个舞姿,我一生都不会忘,再也没有人会跳的比她好了。”
“那时还没有你,我位份也很低,那次是外邦谈和,我们这些低位份的妃嫔都去了,宴上有一舞姬再度跳了那支《惊鸿》舞,即便她带着面纱,我也不会认错。”
“我知道她没死,但这一切的背后又是谁在操纵,再明显不过,我那时心灰意冷,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也就错过了与她再见一面的机会。”
她每每想到那次,就觉得后悔万分。
朝阑对她笑笑,拉住她的手:“母妃,一切有我在,姑母那我也会救,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一回。”
“现在,马上就要子时了,我们去找小初,一起去那边宫墙上看烟火,好不好?”
望着女儿,陈舒心中那处郁结多年的心结正在慢慢解开。
她没有挣开,顺着她的力,一同走出了祠堂。
回头看祠堂内数百盏烛火、牌位还在原处,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她却第一次觉得轻松。
不是她所背负的一切转移了,是有人来与她一起分担了。
所以,她应好,说了声:“朝阑,新岁吉乐。”
子时前刻钟的烟火燃起,五色烟火一簇簇升空,随着声响炸开,化作星火消失在空中,下一瞬又有新的烟火升起,炸开,划落。
二人来到虞初寝宫喊她起床。
“小初,还要起来看烟火吗?”朝阑轻声询问床上酣睡的小初,就见她睡眼惺忪,从锦被中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