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小说

第11章（第3页）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窗外璀璨的夜景，柔和的灯光下，郑号锡与陈未晞相对而坐。精致的骨瓷杯里咖啡已冷，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沉重得令人窒息。

陈未晞终于率先打破了这令人难熬的僵局，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郑号锡，我想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结束了。我以为你不是会纠缠不清的人，所以我们没有再见的必要。”

郑号锡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回碟中，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锁住她：“是吗？我不这么认为。分手只是你单方面的宣告，我并没有同意。”

陈未晞几乎要被他话里的理所当然气笑了，摇了摇头：“分手为什么需要你的同意？你决定很多事情的时候，又何曾问过我的意见？”她不想再继续这无意义的对话，拿起手包准备起身，“到此为止吧，给彼此留点体面。”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郑号锡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攥得她生疼。

“为什么这么着急走？”郑号锡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极力克制却仍泄露出来的情绪，“是因为朴智旻？急着去见他？”

陈未晞皱眉，用力想抽回手，却徒劳无功。她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暗色，感到一阵荒谬和彻骨的失望：“这和智旻学长有什么关系？郑号锡，你到底在想什么？”

“事到如今，还要在我面前演戏吗，未晞？”郑号锡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背叛的愤怒和冰冷的嘲讽，“你把我当什么？一个可笑的傻瓜？你知不知道，昨晚我在K-Mall顶楼都看到了！当我看到你和他在舞台上，那副默契十足的样子……我是什么感觉？”他握着她的手腕又收紧了些，指节泛白，“我觉得难堪，觉得愤怒，差点就控制不住，想要当场毁掉所有东西！”

手腕处传来的疼痛加剧，但远不及他话语带来的心寒。陈未晞停止了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最后一点温度也褪去了。她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彻底的失望：

“郑号锡，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不堪？”她摇了摇头，眼神悲哀，“你看到舞台上的我们，脑子里想的就只有这些龌龊的猜测？我们分手这么久，你从来没有真正反省过我们之间的问题，只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到现在，你关心的也只有你自己的感受，你的面子，你的占有欲。”

“我自私？”郑号锡像是被刺痛了，声音陡然拔高，又强行压下去，“我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想得到我父母的认可，我想为我们铺平道路，这有什么错？！”

“你说你希望父母认可我？”陈未晞笑了，眼里却有水光浮动，“可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是否认可吗？我甚至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我们。我想要的，从来只是两个人真心相爱，彼此尊重，平凡温暖地生活在一起。是你不甘平凡，是你太在意世俗的眼光！你所谓的保护、规划、为‘我们好’，不过是将我塑造成你理想伴侣模样的牢笼！你关心过我真的想要什么吗？你在乎过我的梦想、我的感受吗？没有。你爱的，或许只是那个顺从你、依附你、不会给你‘惹麻烦’的陈未晞的影子。”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郑号锡一直试图回避的内心深处。他浑身一震，抓住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力道，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空白和愕然。陈未晞趁机抽回手，手腕上已留下一圈明显的红痕。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包房。

郑号锡僵在原地，陈未晞最后那含泪却决绝的眼神，以及那些直指核心的话语，反复在他脑海中轰鸣。他试图构建的、关于他们关系的所有理由和设想，仿佛在这一刻出现了无法忽视的裂缝。

陈未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才让她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那些被忽视的委屈，那些曾经为了“体谅”和“爱情”而默默咽下的妥协，此刻如同潮水般翻涌上来，让她心口闷痛，几乎无法呼吸。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头脑一片混乱，直到停下脚步，抬头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田柾国的公寓楼下。

看着那扇熟悉的门，她才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哪里。几度抬手想要敲门，指尖触及冰冷的门板又缩了回来。她现在这副样子……她不想让他担心，或者说，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此刻可能的温柔。最终，她还是放下了手，转身朝着电梯走去，背影疲惫而孤单。

电梯门“叮”一声缓缓打开。田柾国刚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家门口、神情恍惚、眼眶通红的陈未晞。

“未晞？”田柾国心头一紧，立刻快步上前，“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的目光敏锐地扫过她苍白的脸、红肿的眼睛，以及……手腕上那道刺目的红痕。

陈未晞怔怔地看着他，所有的强撑、所有的伪装，在看到他充满担忧的熟悉眼眸时，瞬间土崩瓦解。泪水再次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她上前一步，将自己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衣衫，仿佛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田柾国被她的眼泪烫得心头发疼。他立刻回抱住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和后颈，低声安抚：“没事了，未晞，没事了，我在这里。”他感觉到她的脆弱和无助，只是更紧地拥着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身上的寒意和悲伤。

过了好一会儿，陈未晞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小声的抽噎。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脸上泪痕交错，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清醒：

“柾国……我以前，好像错得好离谱……”

“我以为我只是在付出，在爱一个人……可我现在才知道，我把自己弄丢了……在那个过程里，我一点都不快乐，而我竟然到现在才真正明白……”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脸上湿漉漉的，却有一种破碎后重生的清晰：

“谢谢你，田柾国……是你，让我一点点，找回了那个差点被我自己弄丢的陈未晞。”

田柾国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又酸又疼。他松开怀抱，双手捧住她泪湿的脸颊，用拇指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不断滚落的泪珠。他的目光深邃而专注，仿佛要望进她灵魂深处。

“傻瓜。”他低声说，声音温柔得像夜风，“没有我，你也一定会找回自己。因为你本来就是一颗会自己发光的星星，只是暂时被云层遮住了。”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相闻：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从一开始，就是你足够勇敢，自己走出了那片迷雾。也是你，坚定地走向了我。”

“你远比你想象的，更强大，更耀眼。”

他低下头，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咸涩的味道化在唇间，却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想要保护她、让她永远不再流泪的强烈决心。这个拥抱和亲吻，无关情欲，只有无尽的疼惜、理解和无声的承诺——无论过去如何，未来，他会一直在这里。陈未晞闭上眼睛，更多的泪水滑落，但这泪水，不再全然是苦涩，终于带上了一丝释然与暖意。她伸出手，再次环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温暖的颈窝，仿佛终于找到了真正可以安心停靠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