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韦皋,只身挡在朕的身前!
韦皋护送朕进入奉天城避难。朕还记得他登上庭中高台,面对疲惫不堪的将士群臣和泪流满面的六宫宗室,涂抹牲血,对天盟誓,竭诚王室,粉身碎骨,决无所顾。
是流星划破夜空,是子规啼破长夜,是腊梅香透苦寒天。
那时是十一月凛冬,叛军围攻奉天,城中粮草耗尽。朕想派人去外面侦查敌情,都没法给他找到一件御寒的衣服。奉天城中的大家,趁着敌军休整,悄悄用绳子吊人溜出去,他们从土里刨回来芜菁根,专门拿给朕来吃。
朕哪里舍得吃,他们以身捍难,可是经历此般苦难,都是当年朕一人之罪,他们才更应该吃饱穿暖。
朕曾经劝过公卿和将领们投降,他们的家人还在外面,还在敌方的手中,可是他们不肯,亿兆同忧,他们不愿因私放弃。
那时还有陆贽在身边,日夜参谋,奋笔疾书,一封封诏书下去,宣谕敌军,安抚百姓,鼓舞士气。
那时候的日子,真不愿再回顾。可是那一年的人,却常来朕的梦中。
李适忍不住落泪。
堂下群臣不敢多言。
等到李适问起还有何事,几人互相让对方先说。
“圣人,之前进士科,坊间有人传言取士不公,这次不比往年,以前是小圈子人议论,这次可谓是满城风雨。”
李适问:“他们说什么了?”
“答卷中有谶言,说齐地或已安插耳目入朝廷,有意谋反。”
“进士科不公一事,今年多人上奏。秀才们几岁,能有何阅历?奏章上说他们为人刻薄,品行不端,这些人还不是诸位爱卿推荐选拔出来的?众爱卿,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李适毫不犹豫。
另一位大臣瑟瑟发抖,他本不想细说了,但是李适非要让他开口。
“听说淄青李师古那边,想趁淮西之乱夺下张建封所领的徐泗濠三州。”这位大臣抖得笏板都拿不住了,“但当年淄青的李纳叛变,李纳从兄弟李洧将徐州归于大唐,之后李纳之子李师古也归顺朝廷,这么多年,圣人升其为郓州大都督府长史,尽管还是平卢淄青节度使管辖的同一片地,可是从最近的情报来看……”
“继续说。”
“徐州张建封的确和郓州李师古不睦。”
“根据是?”
“京城秀才之间流传的诗文。”
李适皱着眉头,面有愠色。
徐泗濠节度使张建封之前来朝见,给朕献诗《朝天行》,诗中语气傲慢至极,要不是群臣说他当时谏言之事颇为诚恳,朕早就处理他了。
有僭越之心的,是张建封吧?他那般嘴脸,朕似曾相识。在哪儿见过来着,朕一时想不起来了。
朝会太久,李适有些疲乏。
有大臣会看脸色,扯开话题,盼着《南诏奉圣乐》再演,群臣得以平安退朝。
几位文官趁着午饭,聚在一起。
“你真的那么喜欢《南诏奉圣乐》吗?排场堪比《霓裳羽衣曲》,演一次就得赏赐,铺张浪费。”
“《南诏奉圣乐》中间仙女们群舞散场,只剩一名士兵在中间跳。当时一看,我就着迷了。”
“穷兵独舞好在何处?”他说完一笑,“为何要用穷兵黩武?”
“你笑得停不下来,还需要我回答吗?”
【杜甫献赋之后,唐玄宗却只给他安排一个小官。杜甫本不愿意,为了生计考虑,他只好在东宫属下的右卫率府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