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愤怒。
她想起母亲最后一次住院时,医生递给她一张缴费单。上面写着“自费项目”,金额很高。她问能不能报销,医生说政策刚调整,这类治疗不再覆盖。
现在她明白了。
那不是政策变化。
是有人提前动手,把她家能救急的钱路全都堵死。
她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撕下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字:**锁单即宣言**。
然后贴在关系图最上方。
程雪阳看着她。
“你觉得他会怎么反应?”他问。
“他会装作不认识那个账户。”她说,“他会说这是市场自由行为,与他无关。他甚至会召开发布会,表示支持行业健康发展。”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把这张图摊开。”她指着墙上,“从三年前的模型篡改,到今天的锁单路径,再到中间的艺术品洗钱、评级贿赂,全部连起来。让他没法否认。”
程雪阳沉默了一会儿。
“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吗?”他说。
“不是找证据。”她接话,“是让人愿意相信。”
他点头。
她拿起包,掏出录音笔,放进抽屉最里面。
“等材料齐了,我们就动手。”她说。
程雪阳重新打开电脑,开始起草申请文书。
她站在原地,没有坐下。
心跳仍然很快。
她又一次闭眼。
记忆回响再次浮现。
还是那个会议室。雨还在下。任远舟背对着窗户,说:“你要学会利用别人的恐惧。因为恐惧比贪婪更持久,也更容易控制。”
她说:“可这样不公平。”
他笑了。“在市场里,谁跟你谈公平。”
她睁开眼。
这一次,她没有说话。
只是走到墙边,拿起笔,在“任远舟”三个字下面,重重划了一道横线。
笔尖划破纸张,留下一道深痕。
她的手指松开,笔掉在桌上,滚了半圈,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