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宫晏晏眯着眼道,“总不能让我替你射一只雁下来吧。我虽乐意效劳,却爱护动物。”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程梳尘咳嗽道,“他们使命加身,半生忙碌,在吴王宫中勾心斗角,多么辛苦,想再信得过别人,又得经过多少困难?”
湖上薄烟像绵长岁月燃出的香,应是如海棠的吧。
海棠升腾,湖生波涛,小船猛地一震,程梳尘的剑从腰间跌了下来,轻轻作响。
船夫又扭过头来,奇道:“这位小娘子还带剑呢。莫非江湖中人?那你们一定听说过刍丝会了。”
“刍丝会?”宫晏晏挑眉,看着黄笠下久历风霜的脸,道,“大叔,看你的打扮,倒不像是江湖中人。”
“嗨,莫说江湖中人,此地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乞丐,芸芸众生,没一人不知道刍丝会的。”船夫居然很骄傲,“江南出了刍丝会,简直是江南的福气。”
“哦?”宫晏晏道,“我离家许久了。这么说,这刍丝会在江南,净做好事了?”
船夫道:“那当然。施粥救民,对他们来说,只是再小不过的小事,举手之劳。叫我说,就算是白道七大派,也赶不上他们好。”
程梳尘轻轻蹙眉,船夫划船却划得更带劲儿了,仿佛他也成了刍丝会的门人,正替天行道,救济百姓。
可船夫手中的“剑”竟似忽而折了一样,宫晏晏忽然发现,船停了,船夫竟不划船了。
岸边,本就不多的几个人影居然也忽而四散奔逃了,口中呼喊着:“快逃呀!小霸王杨礼横来了!”
只见一个腰悬长刀,脸色冷漠的男人缓缓朝湖面走来,停在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面前。
“我一向很讲道理,很遵礼法。”杨礼横冷冷道,“你一定知道我约你来干什么。”
少年点点头。
杨礼横道:“有道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少年只有点头。
杨礼横道:“你既欠了我的钱,现在就该还钱。”
少年脱口道:“可是,我只欠了你一百文,为何要还你一千文?”
杨礼横道:“我们当时就说过,每过一天,便多一百文。”
少年哀求道:“这不过三天,我还你四百文行不行?”
“不行。”杨礼横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少年道:“什么话?”
杨礼横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天没见太阳,就相当于过了三个秋天。眼下连阴了三天,我不按九个秋天算,只按九天算,你真该好好谢谢我开恩。”
少年道:“这未免也太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杨礼横道,“我来告诉你一个道理。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约到这里吗?”
少年问道:“为什么?”
杨礼横指指湖心:“如果你还不上钱,我就因地制宜,把你沉入湖底。西施就是在这儿沉鱼的。你比西施沉,应该也能压到不少鱼。”
“岂有此理!”宫晏晏和程梳尘都站起来,宫晏晏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船上运轻功跳到岸边,可她还没跳,已有一阵凌厉的杀气自湖边传了过来。
她定睛望去,杨礼横的背后竟已多了两个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唯有发式不同,带着一模一样的剑,一模一样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