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连日风波迭起。
先是坊间流言纷传,每至夜深,常有赤身老者绕城疾走,吓得妇孺好一阵闭门不出,连门窗都关得死死的,生怕沾了晦气。后有代兰亭被人暗算下降头,竟从侧门抬入府,给未婚妻做了妾室。
一时间上京城寺庙香火鼎沸,香客络绎不绝,连普济大师都被请来上京做了几场法事。
普济倒是来找过几回代兰亭,次次被凌朔撵了回去,代兰亭也不想见他,索性闭门谢客,连楚元英都不让出,美其名曰怕被普济掳走。
楚元英有意见,但她这会儿被府中事务缠得抽不开身。青婵做丫鬟堪称得力,可论管家理事,就有些力不从心。
说到底,她还缺个像锦书那样能干的秘书。
因此楚元英怨气都快溢出来了,盯着歪在长椅上的代兰亭,叹道:“你就没什么正事做吗?”
她整理了快一个时辰的账册,代兰亭就玩了一个时辰的狗,活脱脱一个烂泥扶不上墙,若真让他当了皇帝,东巽怕是要成了第二个风月国,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东巽要完。
代兰亭扬手将小球掷出,候在地上小鄂立马撒腿飞奔出去,他这才将目光转到拿着的话本上,道:“我这不是正在做事吗?”
他翻到好多话本,本来打算烧的,这会儿倒看得津津有味。
“你也忧心忧心前景。皇帝缠绵病榻多日,说是未曾见好,立储的圣旨更是迟迟未下。代景垣借着侍疾的名头,几乎要将宫里全把持住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逗狗?”楚元英脸色铁青,“还有这府上,也被插了不少人进来,我至今还没什么头绪,你就不能让我多活两日?”
小鄂叼着球颠颠地跑回来,代兰亭拿起球又重新抛出去,莫名其妙道:“我该做的都做完了,还要做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懒散道:“人各有长,我能做的不过是各安其位,余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若凡事都要我亲力亲为,我要他们做什么?再者,我本就不会,也做不来。”
楚元英:……这话说的,就是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是吧?
“今日倒是该去寻一下谢文瑾。”代兰亭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将话本盖在脸上,沉吟道:“罢了,懒得动,反正他自己会来。”
“……寻他做什么?”楚元英将手里的账本又翻了两页,头都大了,“他肯帮你?”
“谁知道呢。”代兰亭笑眯眯地拿起话本,继续翻看,满不在乎道:“谢文瑾是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于他而言谁当皇帝还是有些区别的。代景垣刚愎自用,六皇子代徵远是个草包……”
“你等等。”楚元英打断道:“六皇子是个草包?”
“嗯,很大的草包。”代兰亭扯了扯嘴角,“论辈分,算是我六哥吧,我的画技便是他教的,不过他很喜欢画我,他屋子里全是我的画像。”
楚元英:……这对吗?
她的想法不可避免地歪了。
代兰亭郑重道:“青衫隐就是他开的,我断不能让他当上皇帝,绝无可能,他若当了皇帝,我宁可自尽。”
楚元英表情很难看,欲言又止的。
“逗你玩的。”代兰亭笑得直打滚,险些从长椅上栽下去,“他心肠太软,又没什么主见。即便没有林砚,皇姐嫁进镇北侯府也是板上钉钉的事,皇帝几乎为他铺好了所有的路,饶是如此,他还不舍得那点虚假的母子情谊,这不是草包是什么?”
楚元英沉默了,攥了攥拳头,刚巧这时,谢文瑾到了。
谢文瑾径直走向代兰亭,直接抽走了代兰亭手中的话本。
代兰亭立刻嚷嚷道:“你做什么?正看到精彩处,两人眼看就要亲上了!”
谢文瑾:……
他一言不发地将话本揣进怀中,没有半分归还的意思。
“还给我!”代兰亭伸手,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