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洲的朝廷,被这种东西”楚文煜指了指地上的尹岸,双手不断地颤抖,骂完他,又指向了门外的吴广才,
“还有吴广才那个狗东西搅得不得安宁,我一个人回天乏力,只能靠你,能否在江湖上周旋一些了”
“你让我怎么再召集那群江湖人帮我们办事?”温九琴无奈扶额,“让我告诉他们,我看错了眼,以为朝廷是什么好东西,让那些忠勇之士死于非命?”
“这狗皇帝如今做下这腌臜事,是千古之耻,世人以后,只会说我们九洲客栈是朝廷的走狗,联合朝廷一起欺骗整个江湖,害苦了九洲百姓”温九琴哭笑不得。
尹岸一个人做的蠢事,败坏了整个沧元朝廷的名声,连带着九洲客栈,本来是想召集天下江湖人好好对付敌人,如今好像在跟狗朝廷办事,名声就这样毁了。
甚至可能有人直接说,九洲客栈就是故意的,故意让这群江湖人送死,好让朝廷统一江湖,不再有纷扰。
难得的朝廷和江湖人握手言和的好时候,就这样被尹岸毁了。
其实温九琴从不在意什么名声,他决定下了黄金千两的一等委令去骗那群江湖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害怕什么。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平京城失陷,九洲客栈没了名声信誉,江湖人便再也不管不顾了,各自躲在自己的老巢,不管整个沧元百姓、沧元国家死活。
九洲客栈建立之初,在朝廷和江湖之间形成一个缓冲地段,不至于紧张兮兮,如今信誉全无,江湖人自然该咋乱咋乱该咋闹咋闹。
这才是温九琴最害怕的。
“北洲怎么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地上的尹岸好像有些疑惑,“怎么没人跟我说过……”
“你还好意思问!”楚文煜语气气愤,“还不是你的那条狗,那个吴广才,他一手遮天,把这些事情都压了下来,让你做温水里的青蛙,被煮死了都不知道”
“我问你,你既然献祭北洲,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们有援军支援,给他们希望?”楚文煜愤然问着尹岸,实在无法理解尹岸的想法。
“他两边都想要”温九琴冷哼一声,可谓是“兄弟连心”,温九琴觉得这样的兄弟连心,他很恶心,“他想要北洲的好名声,让北洲百姓不至于活着时迁怒于他,所以欺骗他们,说会有援军来支持”
“其实呢,自己已经和汀奴国订好了约定,将北洲的百姓全部杀死,死人嘛,不会说话,我说的对吧?”温九琴冷眼看着尹岸,他低着头,好像被说中了。
三人这样对峙着,沉默无声,却压抑着本就不安的气氛。
“北洲保不住了,先守住平京城吧”楚文煜打破沉默,而今,天下大势在此三人手中,他们只能尽力扭转乾坤,毕竟沉默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平京城?他们答应我不来平京城的”尹岸连连摆手,还乖巧地去把和汀奴使者交换的合约给他们看,指着上面的字念给两人听,“‘我们承诺,只占取北洲,不对京洲及以南地区有任何侵略性的战争’”
还没念完,尹岸就被温九琴一脚踹飞,半张脸贴在被金做的龙柱上,嘴角流出了血。
“你还好意思说!”温九琴唾沫横飞地骂他,“你当真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和他们谈判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1」听过吗?北洲那么大的地方替你好好挡着,你不要,如今他们想灭了沧元国,无非在汀奴人良心的一念之间,你要了天下人那么多礼尚且贪婪地想要更多,你说那群豺狼一样的汀奴人会轻易罢休吗!”温九琴说得气喘吁吁,尹岸脸贴在柱子上,他突然想起自己最近做的几个梦,
梦里,他依然是天下之主,他和老虎谈条件,让老虎别吃自己,他先给了自己的房子,老虎住进去了,依然不知足,又给了自己的妻子,老虎吃进去了,依然不知足,他最后连身上的衣服都扔给了老虎,他和老虎对视着,老虎一口咬断了他的脑袋,吞了进去。
楚文煜拉着气愤的温九琴走了,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他们得商量对策。
尹岸瘫软在地上,他突然觉得,这天下之主没那么好当了。
最初到这个位置时,只觉得天下任凭他使唤,他想要的,成堆的人献上,所有人对他阿谀奉承,所有人对他尊敬万分。
如今,到了还债的时候了,可是,他欠的太多了,该用什么来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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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奴人一路南下,自从突破了北洲的三个重要关口,整个南侵之路畅通无阻。
急报不知道传了多少批,尹岸这几日疲惫无比,都没空操心角落里的书籍字画了。
自那日温九琴闯来后,他整日就没过过安生日子,纸是包不住火的,吴广才还是瞒不下去了,把急报呈交给他,汀奴人确实如温九琴所料,并没有按照承诺里,进献北洲就不再南下京洲,他们直冲冲地、快马加鞭的朝京洲这个肥田跑来。
你是兔子,跟老虎谈判,把你的胡萝卜给了它,它一口吃掉,你觉得,它下一个会吃什么。
显然不是已经吃掉了的胡萝卜。
是个人都知道这一点,独独尹岸这个蠢货不知道。
“怎么办怎么办”尹岸在殿内来回踱步,不知所措,“他们真要打来了,我养你们是做什么的,都没人阻拦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