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断了。
线索又断了。
“清理现场,尸体送最高级尸检,查毒素来源和植入方式。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列为绝密,任何人不得泄露。”林序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下达指令,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沈酌看了赵文山的尸体最后一眼,眼神阴沉,也跟着走了出去。
通道里,灯光惨白。
两人一前一后,谁都没说话。
回到“黑狱”地面出口时,天已经快亮了。灰色的天光透进来,带着清晨的寒意。
通讯器又响了。是“铁壁”理事。
“人死了?”老者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意外,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
“死了。触发式神经毒素,植入体内,在我们审讯到关键点时触发。”林序汇报。
“知道了。”老者沉默了几秒,“赵文山的案子,到此为止。对外公布,他因突发急病,抢救无效死亡。内部通报,他涉嫌严重违纪,正在接受调查,具体细节保密。‘清道夫’行动第一阶段,结束。你们做得很好,挖出了一个潜伏多年的大蛀虫,清除了内部一大隐患。”
他的语气里没有多少喜悦,只有沉重。“但你们也看到了,阴影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更无孔不入。赵文山背后的人,能在他被关进‘黑狱’零号间的情况下,依然精准灭口……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清楚。”
“清楚。”林序回答。
“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辛苦了。后续事宜,我会处理。”老者说完,切断了通讯。
公务车还等在外面。阿哲靠在车边,看到他们出来,立刻站直身体,想问什么,但看到两人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默默拉开车门。
回程的路,依旧沉默。
车子开回医疗站时,天已经大亮。模拟的阳光照在假山假水上,虚假而刺眼。
两人下了车,走进医疗站。走廊里很安静,偶尔有医护人员匆匆走过,看到他们,点头示意,眼神里带着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赵文山倒台的消息,即使被压下,也已经在高层小范围传开,连带他们这两个“清道夫”,也成了让人忌惮和揣测的对象。
回到宿舍区,林序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走了进去。沈酌没回自己房间,也跟着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
房间里很整洁,也没什么人气。林序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虚假的景色,没说话。
沈酌走到床边坐下,脱了外套,露出被血染红的绷带。他低头看了看,骂了句脏话,然后仰面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这地方,真他妈没劲。”沈酌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和一种说不出的厌烦。
林序没回头,过了几秒,才说:“但这里还有必须守护的东西。”
沈酌侧过头,看向林序挺直的背影,扯了扯嘴角:“也是。”
他顿了顿,又说:“反正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声音不高,甚至有点随意,像是不经意说出的。但话里的意思,却沉甸甸的。
林序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没回头,也没说话。
沈酌也没再说什么,他重新看向天花板,闭上眼睛,像是累了。
窗外的假阳光一点点移动,房间里光影变幻。
清洗结束了,一个隐患被拔除了。但信任的裂痕已经产生,阴影并未散去,反而因为这次清洗,变得更加浓重,更加无孔不入。
他们都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开始。未来的路会更难走,更危险,敌人藏在更深处,更难以捉摸。
但至少,他们还有彼此。
这份在猜忌和背叛的泥潭中,淬炼出的、毫无保留的信任,成了这片污浊之下,唯一耀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