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用粗糙的麻布擦拭她的身体,一人往她头发上涂抹着带着苦味的油脂。
她们如傀儡一样照本宣科地执行着巫师的指令,即便见到魔力之源的存在也熟视无睹。
艾拉越发笃定侍女们根本听不懂通用语。
这些眉骨高挺,肤色黝深的乌拉斯人无论是相貌语言还是生活习惯都与阿瑞利亚人大相径庭,他们口中称她为贵客,实则待她与阶下囚无异,这种情况下,想要与之沟通乃至友好相处,显然是一种奢望。
热气将她的脑袋熏得发胀,从池水中起身时,艾拉只觉得浑身上下就像被剥去了一层皮般难受。
更令人心慌的是,侍女们为她准备的裙子处处镂空,浓艳的色彩俗不可耐,裙摆一直开衩到腿根,轻盈的面料薄如蝉翼,起不到任何遮蔽的作用。
在阿瑞利亚,女子若穿着这样暴露的衣物面见上流人士,定会被视为缺乏教养的典范,沦为人群中的笑柄。
难道乌拉斯人并不以此为耻,反而觉得这样的装扮体面?
艾拉下意识想要逃离,手腕上的镣铐却哗啦一响,将动作死死限制住。
侍女们几下便将那些布匹裹到她身上,正要用银饰装点她的头发,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依安小姐,命运之女大人尚在沐浴,还请回避……”
只见一名女子气势汹汹地闯入了浴场,完全不理会门口卫兵的阻拦。
她容姿艳丽,身形丰腴,一头黑发高高束起,眼神却锐利得好似刀尖。
见此情形,艾拉慌忙别过身,想遮住身上暴露的衣裙。
“所以你就是命运之女?”依安上下打量着她,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不以为然。
这个据说能助汗王得到天下的女子,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罢了。
身材羸弱单薄,眉眼间还带着怯意,虽然确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但还远远配不上王的宠眷。
她压下心中的轻蔑,猛地转头怒视向那群侍女:“培德尔那老东西,竟敢如此揣测上意!她是王的客人,身份何其尊贵,你们怎可待她如贡女一般?”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敢多言,很快又寻来另一条素白的长裙为艾拉重新更衣,虽然质地还是轻薄了一些,但已比先前那件要体面许多。
“头发不用动了,也不必上妆,神明的眷属何须以这些外物为衬?”依安再度开口,语气不容商榷,“都退下吧,由我带着她前去见驾。”
“这位……依安小姐,多谢您的好意。”艾拉跟着她走出浴场,仍然心有余悸。
若不是她及时出现,自己恐怕真要穿着那条不知廉耻的裙子,在那个残暴的荒漠之王面前丢尽颜面。
“命运之女无需向我道谢。”依安用一口流畅的通用语回应,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培德尔大人年纪大了,下人竟也不懂规矩……既然是受轮回之神眷顾之人,汗王自会给予你最高的礼遇。”
她不疾不徐地向前踱了几步,突然话锋一转,语调隐隐带着几分威胁,“但你最好不要妄想以美色来取悦汗王。我王英明神武,岂会看得上你一个东方女子?”
艾拉一时语塞,心中满是困惑。
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荒漠之王深恶痛绝,怎么可能主动去讨他的欢心?
更何况,她的力量源自生命女神的恩赐,和乌拉斯人口中的轮回之神——冥神,又有何干系?
连绵的营帐被猩红的旗帜所串连,系在旗杆上的铃铛在朔风中簌簌作响。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行至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帐之前。
帐顶由厚重的毛毡和皮革覆盖,檐下悬挂着一排巨大的兽骨。
牲畜的膻味和皮革的腥气灌满了鼻腔,艾拉不禁放缓了呼吸。
“是我。我带来了王的客人。”依安扬声报明身份。
两名黑衣守卫对视一眼,厚重的帘幕被他们徐徐拉开。
大帐内空间开阔,艾拉却顿时有种置身虎穴的窒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