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直到很久之后雁齿才发现不对劲——秋老师那么严格,又非常讨厌听到哭声,为什么会允许他在晚上制造噪音那么长时间?
这场传染病闹得人心惶惶,作业的数量却丝毫没有减少,这种喘不过来气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恐慌与焦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宿舍楼有三层,雁齿的宿舍就在三楼,他每天进出宿舍的时候都会看一眼走廊的护栏,像着了魔一样。
“我真想跳下去。”某次回宿舍的时候,舍友在他耳边念叨了一句。
“那可不行。”他心一惊,脱口而出。
“我知道,只是随便说话。”
等到秋老师说已经研制出传染病的解药时,学校里已经死了5个学生,唯一一个患了病还活下来的,就是那天晚上因为没法回宿舍在走廊哭了一晚上的人。
病好之后,他变成了哑巴,但疾病留给他的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容易受惊的性格,会因为一点小事就陷入恐慌。
而这种性格对于那几个饱受压抑的孩子来说,是一个完美的出口,看着他害怕、发抖、哭泣,他们找回了些对人生虚假的掌控感。
那天,他被教室里养的兔子咬了一口,又开始浑身颤抖,无法控制地痛哭,在这个时候上前的人不是那几个欺负他的孩子,而是稻生。
雁齿不知道稻生跟他说了什么,但稻生的存在确实减少了他受欺负的次数。
这个被欺负的人就是腹歌。
也就是在传染病告一段落的时候,雁齿看浮尾越发不顺眼起来,她那个朋友也死在了传染病的事件中,但就跟当初疼爱她的叶老师死亡后一样,浮尾没有丝毫伤心,她与这个学校格格不入,像一个独享着快乐的叛徒。
后来,剩下的15个孩子又接连不断地出了些事故,这个学校里似乎永远都是危机四伏,没有人可以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欺负腹歌的人下手重了起来,而腹歌与其中一人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没有人注意到事情具体是怎么发生的。
至少等雁齿看清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时,他已经断气了。
腹歌马上就被带走了。
是因为杀了人,所以要遭受惩罚了吧。
雁齿当时这么想。
但没隔几天,浮尾也被带走了。
又过了一年多,稻生不知去找秋老师说了些什么,然后她也再没回来过了。
再后来,有天晚上,他在睡梦中惊醒,另外两个舍友还在睡梦中,宿舍里漆黑一片又悄无声息,但他明明白白地看到了附近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地波动。
这个世界变成了他在课本上看到的那张等高线图,在与他极为相近的位置,有个区域已然突破了常规数值,趋近于红色。
那个波动有着非常独特的频率,像一盏雾中的信号灯。
像灵魂发出的呐喊。
而雁齿,熟悉这个信号,知道信号的主人是谁,在什么位置,所以他马上下床,冲到了二楼,用力拍着那间宿舍的门,直到里面传来骚乱声。
那间宿舍的窗帘已经被烧了一多半,靠近窗户的那张床的床头已经被烧黑了。
雁齿至今都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放火,因为他当晚就被秋老师带走了。
他跟着秋老师来到一道门前,在穿过那条长长的走廊的时候,他有一种预感,他感觉自己能见到之前被带走的三个人了。
而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有个姓梅的老师接管了他,或者说,梅老师就是负责这个四人班的老师,他给几个人讲灵魂,讲恶鬼,讲几个人的与众不同,讲未来的责任。
他不像叶老师,也不像秋老师,他穿着整齐的制服,像个“老师”,教学生该怎么做,也会答疑解惑。
“尸体焚烧后恶鬼就可以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