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小说

斑马之死（第1页）

2003年3月23日，意甲第26轮，AC米兰主场迎战尤文图斯。

圣西罗球场在午后的光线下，如同一座巨大的环形测量仪，刻度是看台上泾渭分明的红黑与黑白。空气里糅合着草皮清香、球迷炽热的呼喊与紧绷的战术博弈感。

对于AC米兰的门将，莱昂纳多·加托而言，这座球场是他从非人形态踏入人类世界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竞技场。

尤文图斯不是雷吉纳，他在都灵已经领教过这只意甲豪门的压迫感。在此时此刻，这里是圣西罗，是米兰被胜利女神所吻之地。

他站在球门前，修长的手指最后一次检查手套的绑带。一米九六的净身高在门将位置颇具优势，覆盖面积广，结合他源自猫科的惊人敏捷与爆发力，构成了他独特的防守屏障。

他的目光掠过中场，最终定格在对面那个尤文图斯的1号身上——吉安路易吉·布冯。

莱奥看了很多录像带，现役球员里，他对德国拜仁的卡恩和巴西的塞萨尔印象很深，再就是意大利国门，小将布冯。

布冯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一种标杆，一种门将位置上近乎完美的刻度。

稳定、强大、指挥若定。

莱奥想起来关注列表里躺着的那一小行灰色的"互相关注"，免不了有点欢呼雀跃，他要再和吉吉见面啦！

这次他一定要换到吉吉的球衣，莱奥每次下场后要么忙着写小本本，要么低头走路自己想自己的，还没有主动参与过这种环节。

除此之外，时任AC米兰门将的莱奥顺藤摸瓜，同时对荷兰的全守全攻战术抱有兴趣，又因为看卡卡踢球，认识到了一些凶悍的南美门将会成为场上的隐形后卫，冲出禁区。

这给他带来了一些思考。

“莱奥。”队长保罗·马尔蒂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稳如常，却自带重量，“保持专注，从头到尾。”

莱奥微微颔首，蓝绿色眼眸中的些许浮动瞬间沉淀。

他记得他对马尔蒂尼在那场披着西伯利亚寒风的赛场承诺。

他知道今天对马尔蒂尼意味着什么——第501次意甲出场，追平传奇里维拉。

这同样也是一个纪录之夜，不容有失。

他必须摒除所有杂念，包括对布冯那份纯粹的欣赏，一些奇异的想法和对于观察的渴望。

米兰的天气已经变暖，热身后，莱奥松了松领口，长舒一口气，来吧！他已经准备好了！

比赛在震天的助威声中开始。

第一球出现的非常快！

第4分钟，鲁伊·科斯塔送出一记穿透防线的斜传，舍甫琴科反越位成功，几乎吃到了这口甜甜的饼。略可惜第一脚射门被布冯神勇封出，但乌克兰人迅捷的左脚补射将球送入网窝。

1-0！圣西罗沸腾。

前场队友们庆祝着，但喜悦克制而短暂。

莱奥老实本分了大半个赛季，庆祝也从来没有跑过中场去，就连小禁区也很少跑出去，他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做出改变了。

不过，他所能学习的大部分传统门将都在身体力行一件事——门将的职责在于零封，团队的进球是前锋的勋章，他们的战场在身后这方白色框架内。

然而，转折来得猝不及防。

这场比赛就像被摁了快进键！

第10分钟，尤文图斯左路获得小角度任意球。

内德维德出人意料地选择低平球传向门前。球的轨迹在人群缝隙中变得飘忽，莱奥的视野被米兰高大的人墙遮挡，判断出现了微秒级的迟疑，下地动作稍慢半拍，足球击中他的身体，莱奥试图抱住皮球，但还是为时已晚，皮球折射入网。

1-1。

咪，零封奖金没了。

喧嚣声浪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足球在网窝旋转的刺耳声响。

莱奥僵立原地，感觉圣西罗所有的目光都化作了实质的重量，压在他的肩背。脸颊上的热度并非源于日照，而是内心深处腾起的自我苛责。又是失误，在对阵尤文图斯，在对阵布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