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过了太久,他已经记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只记得他用宽厚且因常年舞枪练剑起了厚厚老茧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发顶,威严而不失慈爱的谆谆教诲。
“殿下,你要记得,学武就像做人,要挺止腰杆,光明磊落。刚才那套拳法练得不错,来,再打一遍给他们看看。”
他记起来了,这个声音属于徐达将军。
记忆回溯在童年那一刻,徐达将军模糊的面孔渐渐清晰竟然变成了萧修濮的脸,可他的神情和萧修濮看见他时的冷意又完全不同。
和蔼又不失庄重,眼底都是欣慰,像是在看自己的亲传弟子,得意门生。
“不!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的!谁让你挡了我的路,这不是我的本意!挺直腰杆,光明磊落做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皇子突然暴起,对着空气又哭又笑,大喊大叫,左右挥舞,神情格外癫狂。
两个看住他的属下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只有太子还格外镇定,怕是三皇子坏事做得太多,受心魔反噬疯了。
没人阻止他,任由三皇子闹腾,直到体力耗尽,跪倒在地上。
啪嗒、啪嗒,两大滴眼泪砸在地面,直到汇成一小摊。
三皇子抱着头,带着无尽悔恨,哽咽着叫出一声:“师傅,我真的错了吗?”
回忆如汹涌的潮水猛地往三皇子脑子里倒灌。
早年,徐达将军因为武艺出众,被皇上钦点去教众皇子武艺。
当时宫中皇子众多,不乏母族显赫,聪慧过人的,但徐达最偏爱的却是家世平平,且在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三皇子。
那时的三皇子和如今的模样大相径庭,他养在熹贵妃膝下,与熹贵妃性子一般淡泊,不喜争斗。
当时,熹贵妃因生三皇子时难产,好不容易才母子平安,却也伤了根本,因此落下病根,身体孱弱,整日汤药不离口的养着身子,无暇看顾三皇子。
因此,三皇子几乎见不着母妃的面,即便见着,看到的也是一个满身药味,卧病在床,面色苍白的女人。
这也使得他不仅在皇上面前不受重视,更没得到母妃多少关爱。
徐达看着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萧修濮,他们父子也同样聚少离多。
萧修濮早年一直随其母在母家生活,后来长大一些,才随着徐达去边关。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徐达边关京城两边奔走,纵使有心,也很难照看到儿子。
他就把三皇子当成半个亲儿子看待,不仅把独门剑法传授给他,还教了他很多做人的道理。
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或许三皇子会不忘初心,成长为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和太子成为关系很好的兄弟,最终不过是被封个闲散亲王,富贵安稳一生。
可世界哪有那么多如果?人一旦对权力有了渴望,就是半步踏进万丈深渊。
边关向来都是多事之地,徐达很快就离开了京城。
没过两年,三皇子的母族被朝中奸臣迫害,全族下了大狱,皆被抄家斩首。
只有熹贵妃和三皇子一个作为妃嫔,一个作为皇子而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