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
HuangShan
采访纪实
一、艺术家简介
黄山1959年生于四川乐山。少年时期师从李琼久、李道熙先生习画。1976年参加工作,任乐山市粮油供应公司职员。1978年应征入伍,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某部战士。1981年考入四川美术学院绘画系中国画专业,1985年获学士学位,毕业留校执教至今。曾任四川美术学院附中教师、中国画系教师,2004年晋升教授,曾任公共艺术学院副院长。现为中国画系主任、硕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壁画艺委会委员、重庆市美术家协会壁画艺委会主任、重庆市中国画学会理事。
二、采访文本记录
采访主题:形式语言分析
采访目的及重点:挖掘艺术家在形式语言上的探讨,探究其在创作过程中技术上、心理上所遇到的困境和难题。
采访对象:黄山
采访形式:面对面采访
采访人:胡波
采访时间:2017年9月20号
采访地点:四川美术学院大学城校区中国画系办公室
(以下用Q代表提问,A代表回答)
Q:黄山老师,线在您的作品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比如您在2014年创作的《致青春》这张作品,您在创作时已经用“线”勾成了一幅完整的素描作品,然后用毛笔画线。您对在作品中展现的“线”是怎么理解的?
A:线是中国画的精髓。但是,现在我反而觉得很难,因为过去我们总讲中国画是“以线造型”。实际上它一直有个非常重要的功能,即审美功能、表现力和个性化的取向。我一直在探索“线”的各种发展或表达的可能性空间。“线”本身的魅力价值,以及线与线、线与构图、线与画面的关系和展现方式。
Q:您认为李公麟、吴道子对“线”的使用,其审美特性是以什么方式通过画面展现出来的?
A:李公麟、吴道子的用线,充分运用了毛笔的表现力,以书入画,骨法用笔。在文人画家看来,绘画的美不仅在于描绘自然,更在于描绘“笔墨”本身。线条不仅是形式美和结构美,更重要的是它传达出的人的主观精神境界。这样,就把中国画的线的艺术推上了最高阶段。这就是中西绘画中线条的最大差异。所谓“曹衣出水”“吴带当风”,这是其他艺术创作不可比拟的。
Q:您为什么会在创作过程中先用铅笔勾线,然后再用毛笔勾线呢?就如《致青春》一样。
A:过去的观念认为中国画是通过比较意向性的方式来刻画形象。某些作品可以,如果推而广之,人物画领域可拓展的空间就窄了,对人物画探索的维度就相当有限了。所以,当代国画在人物画上的形象表现就不能像《簪花仕女图》一样只是示意性的。在刻画深度上需要有效地借鉴西方素描体系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当然这个度一定要把握好,太过了或者没有都会有问题。
Q:您的“暗镜”系列有一张作品(图1)的题材取自《朝元图》。您的作品相较于《朝元图》的画面,把其中一个人物的服饰处理成了方形格子纹样。在您1991年的作品中就有方格子这种因素,这些方格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这些方格子一直贯穿在您的创作历程中吗?壁画的学习对您有什么样的影响?
图1《暗镜No。2》黄山布面丙烯1202010年
A:“方格子”是一种符号记忆。从形式感来讲,它高度概括、提炼。在“暗境”系列中的运用是一种当代性的表达。“暗镜”的材料是亚麻布和丙烯,但用的是国画技法,比如晕染、勾线。想表达的是一种警示,一种暗喻,一种对传统文化的保护和重视。同时也暗喻我们的传统文化长久以来被掠夺的情况,我们国家古代壁画精品的百分之七八十都在国外的博物馆。此外,纸本绘画创作多了也想尝试亚麻布的材质。并不一定说亚麻布只限定必须运用在油画创作,中国古代绘画材料也有绢本的嘛。
Q:您对中国画系的教学进行创新,那么您用亚麻布来创作国画能不能算是一种突破?
A:不能说是一种突破,仅仅是材质的变化。国画系开设了一门综合绘画课,想在中国画的语言形式上做拓展,与其他绘画语言有一个对接的可能。这门综合绘画课有“三新”——新观念、新材料、新语言。最重要的是观念,多年来中国画系致力于建构中国画新形态教学体系和创作体系,特别重要的是传承与创新。如何传承创新?传承中华民族最优秀的民族精神和美学思想,甚至是传统绘画技法,例如十八描、六法等等。创新就是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转化什么?就是那些程式上过时的东西,通过转化来激活。所谓创新性发展,即要把国画融入当代的浪潮。我们有过“什么是中国画”的大讨论,最后得出结论要怎样去画。这其实是一种运动,我是比较反感的。有很多人说“当代中国画犹如一潭平静的秋水,没有任何波澜”,意思是说,中国画现在面临的语境差异太大,工业化、后工业化、信息化时代,这个反差我都觉得很难适应。所以你要去调适,古代的青绿山水面对重庆朝天门大桥,这个语境就完全不一样,就需要去转化。人物画的可能性就会更大,其一是因为古代山水画的成就太高了,其二是因为西方素描体系的引入,对传统人物画“意象表达”有余而“形象逼真”不足进行了有效补充。一方面,从形式语言上解决了体面塑造的缺失和形象刻画充分疏简的问题;另一方面,从思想内容上拓展了题材的宽度,从而拉近了传统中国画与现代文明的对话距离。
Q:《朝元图》是一个宗教题材的画,您是对它的图式语言感兴趣,还是对它的题材感兴趣?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A:我经常参与一些壁画研究会。我看完壁画之后,基本不想看《簪花仕女图》这一类绘画,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观点。敦煌壁画、永乐宫壁画、陕西唐末壁画都太震撼了,艺术语言非常丰富。但我搞永乐宫壁画研究的兴趣点并不是宗教,而是它的艺术形式,比如线条、平面性、造型经验等。可能我以后还会涉及敦煌壁画,进行转换性的尝试。
Q:“暗镜”系列中有一个看与被看的关系,为什么要用这种形式来展现?为什么要将它命名为“暗镜”呢?
A:“暗”有一种体验感,角度转换的感觉。通过看与被看的形式,从不同的角度去看一些问题。我们之前都是看到什么就去表现什么,去过敦煌就表现敦煌,缺乏生活和艺术两者之间的转化。“暗镜”系列创作的情况是王林先生策划了一个当代艺术展,我想在形式语言上做一个新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