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猛地松手,眼睛还盯着宋岑如的背,多看一秒都觉得喘不上气又挪不开视线。
不敢碰那有淤血的地儿,他轻轻把衣服给人拢好,拽过来抱着,胳膊却不敢使劲儿,就怕力气大了给人弄疼。
其实被打那会儿没觉得有多疼,可能注意力都在要达成的目的上。如果不闹到这个地步,老爷子和他爸妈就会一直觉得好像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且那是他亲妈亲爷爷,所以要打就打,宋岑如不会还手,也不能还手,否则就不占理,不得人心。那帮亲戚即刻就能抓到错处似的把他堵在老宅出都出不去。
宋岑如搂着他,能感觉到自个儿脖子上湿了一块儿,霍北的呼吸很重很重,这不可一世的混不吝哪儿这样哭过啊?
那根绷了好几天的弦,各种近乎病态的复杂情绪轰然垮塌粉碎,心里的死胡同一下就被炸了个洞出来。
刚就是犯拧了,家里发生的那些事他不敢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从小就习惯了用自我压抑的方式循规蹈矩,什么都要做的完美,自己处理自己消化,自以为是的解决问题。越害怕失去的人越想保护,越是陷入把人越推越远的循环。
“霍北,别哭好吗。”宋岑如拂过他的眼角,沾了满手的湿润,“不哭了,我都告诉你。”
“我他妈因为谁,你个丧良心的。”霍北说。
在霍北心里,少爷受伤就是比他自个儿吃苦捱累还要难受一万倍的事儿,他真是没招了,再爷们儿都绷不住。
这场景,这画面,要是大杂院那几个兔崽子在场下巴能掉到地上去,他们老大能哭??还特么哭的睫毛都打绺了!
宋岑如:“对不起。”
霍北:“对不起个屁,要真对不起就别什么都自己扛,你有我,这么大一男朋友搁这儿站着呢!”
“是我不对,不该自以为是的处理,不该什么都不跟你商量。”宋岑如语气诚恳,“但我没想走,真的。就是除夕跟家里吵了个架,闹得有点儿大。”
“都给你打成这样了才叫有点儿么,你”霍北突然顿了下,“是不是撂挑子了?”
“嗯。不干了。”宋岑如道,“就你生日前,我在欧洲那几天就找了律师处理信托,那个家里的所有东西,我都不要了。”
霍北哑然着沉默了很久,就没能说出话来。
他是个自由身,即使早年困于生活也算过得随心所欲。宋岑如就是他的世界里最让他好奇的存在。
小小年纪一身枷锁,屈在金笼子里活得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原先觉得这小孩儿傻,什么都忍;后来觉得这小孩儿招人疼,扑棱着刮掉几层皮也没人在乎;再后来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愣的。
宋岑如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但“懂事”能让他爹妈轻松点儿,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什么,想要什么。
霍北问:“那你清什么行李,这房子不是你自个儿的么。”
宋岑如眉头轻皱,“我爸妈在监视我。”
霍北猛地一愣。
“我在车里找到了监听器和摄像头,他们知道我跟你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我还没找到他们的人,缦园也随时有可能被盯上,我怕你,怕姥姥他们”
“怕我变成第二个宁栩。”霍北说,“是么。”
“是。”宋岑如埋在他颈窝里,声音都是抖的,“我接受不了,不想害你。”
“还没发生就先慌了,而且那天咱俩说什么来着,宁栩根本就不在意,所以我怎么会在乎。”霍北说,“再说我多少也算有点儿能耐了吧,你爹妈还能拿刀架我脖子?真架那也不带怂的。”
“瞎拽什么,你不在乎那还有我呢,姥姥呢?”宋岑如说,“我知道你怎么走到今天,知道你有多努力多辛苦。还有大杂院里哪个不是你的家人,你一千多号员工都跟着你一块儿下岗么,我怎么可能让你因为我被影响。”
霍北突然就看着宋岑如:“咱俩虽然还没能睡个大的,但能干的都干了吧,都这样了还分你的我的呢?”
“”宋岑如张了张嘴。有道理,但也有种不知道该从哪儿接话的茫然,“那你再抱紧点儿。”
“疼呢么不是。”
霍北这么说着,还是把胳膊拢了拢,没太敢用力,又想起什么来,“我再重申一遍除了你我对谁都不感兴趣啊,遇见你之前就没有,遇见你之后谁都瞧不上。”
宋岑如忽然说:“你觉没觉得bunny的肱二头肌”
“谁是bunny?”
“张尼,包厢里那个。”
霍北眉头一皱,“你还注意他的肱二头肌?”
“扭成那儿很难不注意啊。”宋岑如说。
“别瞎看。”霍北啧了一声,“看我的,我有,肯定比他练得好。”
“”宋岑如笑笑,“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