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来的嘉宾一半生一半熟,属于拓展人脉的交流会。霍北在里头待了快俩小时,应付完好几波人又去了趟洗手间,出来迎面撞上一个熟人——顾漾。
京城就这么大,还都做生意,不在这里碰到还能再哪碰到?
虽然他俩关系有些尴尬,但肯定不至于招呼都不打。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顾漾是替他哥来的,就不爱参加这满场假笑的劳什子晚宴,正烦着呢,顺势就说:“要不出去透个风?”
霍北抬了下眉,怎么个意思?他可不觉得自己能跟对方一派和气的久待。
顾漾干脆直说:“有事儿找你。”
霍北点头应了。
丽晶饭店挺大的,出了宴会厅还有不少供人谈话的会客室,不过他们去的是露台,虽然现在天还冷着,但人少。
其实对方开口说有事的时候霍北就猜到了,如果为“公”,顾晟就能直接找他,所以只会是私事。
这两人唯一的私事交集就是宋岑如。
他们站在露台一侧,这里安静得很,晚上起了风,把酒劲都吹散。
顾漾望着远处某个方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他学校有事儿。”霍北说。
今晚这宴会,按理说瑞云肯定会出席,但现在继承人已经离家,与其派个高层来惹人怀疑不如直接回拒。
顾漾不知道宋岑如跟家里闹过一场,可他清楚对方以前从不缺席任何一场代表瑞云的业务,即使霍北什么都没说,他似乎也能摸到一点答案。
“我本来以为今天他也在,不过没关系,找你也一样。”顾漾拍了拍口袋,没找着东西似的,抬头问,“有烟么。”
霍北:“戒了。”
“……”顾漾笑了下,“也行吧。”
他转过身,眼前是一片昏黄灯火,是全然不同于申城的夜色。
顾漾眼底映着光点,缓缓开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点奇怪,但没别的意思,就是给自己一个交代,顺便也算给你提个醒。”
霍北倚着栏杆,轻扬了扬下巴。
“我挺嫉妒你的。”顾漾说。
霍北蹙了下眉,没头没尾来一句这个,这哥们儿喝多了吧?
确实喝多了,不过头脑很清醒,顾漾没理会霍北,继续道:“因为那通电话。”
“接触过宋岑如的人都知道他特别有分寸,边界线永远清晰,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所以我很惊讶他会有个能帮忙接电话的朋友。但当时我没想放弃,觉得还有机会,直到后来被他第二次亲口拒绝”
“就不嫉妒了?”霍北问。
他眉眼长得凌厉,野性,目光对着别人的时候永远都透着锋刃。
顾漾就被视线盯的后脑发麻,很艰难地说:“是。我突然明白一些事。”
“高中上学那会儿,所有人都觉得我俩关系最好,一起打过球赛,登过台,我是他室友,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有焦虑症的朋友。就这种隐秘,曾经让我特别高兴,我以为我是最靠近他分界线的存在。”
“他家给的任务很重,还有学校的各种活动要做,只有晚自习前的课间才有时间松口气,然后每次都会坐在操场的看台放空。那个视角的夜景的确很不错,但我后来才知道他没在看风景。”
顾漾笃定道:“他在看北边,京城。”
“……”霍北眼睫颤了颤,喉间有些发干。
顾漾说话的声音似乎也在抖,用力吞了一下:“可惜当时我没那么敏锐,还因为他追求者太多被激得坐不住,我猜他也是那时候才开窍。”他笑了笑,“早知道我就不跟他告白了。”
“说不说结果都一样。”霍北几乎没思考就甩出一句话。白日做梦,轮得到你么。
他很想冲进那几年时光,把顾漾这小子一脚踹出去,也很想把时间往回倒,无论如何也要给宋岑如留个信号,哪怕那会儿还没能力摸到瑞云的门槛,至少让人知道他也在想念对方。
顾漾被酒精熏红了眼睛,他一抹脸,“是,都一样。怪宋岑如把你藏得太好。”
“就那个手把件,以前就从不离身的带着,那会儿说是朋友送的,上次同学聚会我才知道是你。”
顾漾叹了很深一口气,“他的分界线里是你,一直都只有你。”
霍北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