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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第4页)

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脸上褪去,留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她怀中的点心盒,“砰”地一声,重重地掉落在榻榻米上。

“妈…妈?”一声极轻、极轻的呼唤,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孩童般的茫然,从爱音干涩的唇间逸出。

她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偶人,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素世紧随其后,看到这一幕,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瞬间沉入无底深渊。

爱音没有哭喊,没有扑上去。

她只是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如同跋涉在粘稠的噩梦中,走到母亲身边。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缓缓地跪坐下来,动作僵硬。

“妈妈…”她又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近乎哀求的确认,“…我们回来了…你看…”她的目光茫然地看向母亲安详却毫无生气的侧脸。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恐惧,轻轻拂去落在母亲肩头的一片樱花。

花瓣的触感柔软而冰凉。

然后,她的指尖,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小心翼翼地、像触碰易碎的水晶般,轻轻碰了碰母亲交叠放在膝上的手。

冰凉。

那触感,像一道刺骨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爱音所有的自欺和侥幸。她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到,瞳孔骤然收缩。

“妈…妈?”这一次,声音破碎不堪,带着绝望的确认和彻底崩塌的恐惧。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毫无预兆地、汹涌地从她睁大的银灰色眼眸中滚落,大颗大颗地砸在母亲冰凉的手背上,砸在散落的樱花上。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母亲交叠的双手上。

在那只冰凉、瘦削的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爱音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极其轻柔地、试图掰开母亲僵硬的手指。

一枚小小的、已经有些褪色和磨损的、用彩色丝线缠绕成的幼稚纽扣,静静地躺在夫人苍白的掌心。

那是爱音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刚上幼儿园,用自己笨拙的小手,在手工课上做的“礼物”。

她曾骄傲地把它送给妈妈,说:“妈妈!这个最漂亮的扣子送给你!别在衣服上!这样妈妈就是最漂亮的妈妈了!”夫人当时笑着收下,一直珍藏着,偶尔会拿出来看看,眼中满是温柔。

这枚早已被岁月遗忘的、幼稚的纽扣,此刻却被夫人用生命最后的力量,紧紧攥在手心。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绝望而凄厉的哀鸣,终于冲破了爱音的喉咙。

她猛地伏倒在母亲冰冷的膝上,双手死死抓住母亲的和服下摆,身体剧烈地颤抖、蜷缩,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恸哭。

“妈妈——!妈妈——!你看看我啊!我回来了啊!妈妈——!”

她的哭声,混合着无助的呼唤和破碎的绝望,在寂静的茶室里回荡,与窗外无声飘落的樱吹雪、以及那轮缓缓沉入地平线、将最后的光辉悲悯地洒在母女二人身上的巨大斜阳,交织成一曲生命最哀婉的终章。

素世站在门口,如同被钉在原地。

海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巨大的悲痛和一种沉重的、尘埃落定般的了然。

她看着夫人安详的遗容,看着那枚紧握的旧纽扣,看着伏在母亲膝上崩溃恸哭的爱音,心脏像被撕裂般疼痛。

斜阳的金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独地投射在落满樱花的榻榻米上。

她成为了唯一的、沉默的见证者。

————

千早夫人的葬礼,分两日简洁而庄重地完成了。

爱音那位在东京经营小公司的舅舅匆匆赶来,操持着一切。

他面容疲惫,眼神中带着对妹妹早逝的哀伤和对爱音的忧虑。

葬礼上,爱音穿着黑色的丧服,像一尊精致却失去灵魂的瓷偶,全程由素世和舅舅搀扶着。

她异常沉默,眼泪似乎已在确认母亲离去的那天流干,眼神空洞地望着棺木最终沉入冰冷的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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