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漫长的拉扯,顾知微迷迷糊糊睡着,直到天光大亮,已是下午三点。
第一次不吃药也能拥有安稳的睡眠。
不做梦的感觉很美好,醒来时感觉骨肉酥软。
只不过睁眼就看到天花板上捆绑穿戴用的刑具,顾知微眨了眨眼,人还有些懵,感觉腹部略有些重,再想起身,半边都被蜷缩在自己身边,脑袋小心翼翼枕在腹上的乔安压麻了。
手臂被发丝缠绕,那孩子不说话的样子,少了几分乖戾,安安静静,很像小时候。
顾知微叹了口气。
“我跟你走。”昨天就这么稀里糊涂答应了乔安。
顾知微兴致寥寥,安眠的好心情被接踵而至的回忆打断。
她托着乔安的脑袋,正欲放在床上,女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幽幽磨蹭,打湿掌心。
“醒了?说吧,什么时候回国。”
顾知微的手机一直响,不用说,正在经历另外两个的消息轰炸。
“早上好,妈妈。”
乔安眯了眯眼,“还不能走,我们要去吃一场散伙饭。”
*
高档餐厅,怀石料理。
和式包房内是决然的寂静。
光线柔和地漫过纸障子前的假山石,低矮的桧木桌漾起禅意的波纹。
一支随意投瓶的蓟花,花苞紧闭。
侍者跪坐,推门,呈上第一道时令先付,绢帛和服摩擦出轻微的响声,仿佛时间也正以煮沸一壶雨露的速度,在此间跪坐着。
四个人的晚餐。
桧木桌两侧泾渭分明,进包房前萧闻栀自然而然入座,牵过顾知微,两个年长者欲坐一侧主座。
乔安咳了咳,暗瞥了一眼母亲,顾知微身体略僵,推说结婚前为了维持新鲜感,理应保持距离,和萧闻栀隔桌相望。
乔念和萧闻栀分到一边,乔安心安理得地牵着母亲的手,坐在同侧。
桧木桌下镂空,有便于悬腿的空间。
沉默挤压着空气。
乔念谨慎地观察着母亲,昨晚她和萧闻栀在房门口守了一夜,几乎没怎么睡,母亲终于接电话时,她对萧闻栀的敌意都淡了些,两人莫名相视一笑,松了口气。
紧接着相继撇开脸,留下尴尬的波纹。
母亲的黑眼圈淡了点。
“这算什么,散伙饭?还是提前预演新婚祝福的聚餐?”
实在没什么好聊,身旁坐的是相看两厌的大佛,乔念生扯话题。
乔安给顾知微碗里夹菜,“这么说挺没文化的,常理管这个应该叫订婚宴。”
醋渍松叶蟹黏糊糊的,附有粒粒分明的飞鱼卵,在银色长细筷上黏滑。
乔安瞥妹妹一眼:“念念少说话,不能让外人觉得妈妈没教好,咱们用词要得体。”
乔念向来不喜日料,顺着话接,没听懂她姐的阴阳怪气:“说是订婚宴也有些太寒碜,就咱们这几个人,多没意思。传统仪式不得三书六礼……”
“停停停,土不土?”乔安掐紧筷尖,那嫩白的蟹肉终于黏在筷上,她挑眉,眼神淡淡凝着母亲,黏糊已迫近唇边。
“老一套的糟粕该淘汰了,也许人家是顾忌自己大明星的身份,事不好示于人前,就想藏着掖着和娘家人吃顿简餐打发。”
母亲唇启,露出淡粉色的舌。尖。
酸渍风味搅入口。腔,银色长筷在齿间一触即退,乔安不动声色:“显得多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