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裴瓒护着她点还没什么,偏他将林蓉当成无足轻重的侍妾,恐怕不会为婢女出身的玩物出头。
郑慧音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蓉儿,听姐姐一句劝。待裴都督此番回营,你多想想法子,睡他几回,早日生下庶子吧。”
林蓉还在偷看那一纸标明各地方位的舆图。
林蓉不免感慨,还好她识了一点字,不然连地图都看不明白,遑论逃跑。
没等她在心中记下前线战地的所在方位,冷不丁听到郑慧音那句语重心长的告诫。
“啊?”林蓉被她问懵了,呆呆抬头。
郑慧音本想与林蓉说说吴氏女的事,劝她早点生子,如此才能在后宅立足。
但一想……裴瓒城府深沉,为人薄情,怎肯让祸家的庶长子先出世?嫡妻未曾怀上子女,先让庶子女出生,俨然是要打吴家人的脸啊!
倘若林蓉听她挑唆,真去勾引裴瓒,保不准适得其反,还要遭人嫌恶。
想到这里,郑慧音摇摇头:“没事……你凡事留个心,真有什么,你就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的。”
林蓉甜甜一笑:“谢谢郑小姐。”
郑慧音翻了个白眼:“喊什么‘郑小姐’,你喊我‘郑姐姐’吧,就当我认下你这个妹妹了。”
林蓉没想到郑慧音愿意与她这样的庶民攀亲,一时间心脏发软,她没有拂人好意,口齿伶俐地喊:“郑姐姐!”
“嘿,真乖。”郑慧音心里高兴,捏了捏她的小脸。
郑慧音自幼失怙失恃,和兄长郑至明相依为命,她一直是家中幺女,如今还多了个小妹妹,挺新鲜的。
特别是林蓉乖巧、实诚,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郑慧音把她认成阿妹,凡事就能帮她出个头了。
“蓉儿,你过来,我这里有一套天竺传来的金丝头面,我给你戴上瞧瞧。”
郑慧音自打上一次给林蓉编头发、换胡服后,得了些趣味,每回见着林蓉,总要把她装扮一番。
郑慧音将林蓉拉到梳妆镜前,一面帮她打辫子,一面从箱笼里翻出各式各样的外藩女裙,让林蓉换上给她看。
林蓉存有私心,她任郑慧音打扮,趁着郑慧音沉迷玩乐的时候,故意和阿姐打听军情、战况、附近州府的路线。
郑慧音为了哄妹妹乖乖不动,也好帮她穿个耳珰,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郑慧音这里,林蓉得知了,最多五日,裴瓒会在附近的军镇设宴,犒赏此番前线出力生还的将士。
后方营地,除了一些守营的新兵蛋子,其他有品阶军将,皆会听从上峰调遣,结队外出赴宴。
实在不想赴宴,也可以就地置筵炊饮,会有仆役送来美酒、荤肉,供兵卒们吃喝作乐。
郑慧音心知肚明。
这一次的庆功宴,也是裴瓒与吴冲正式交好的结盟宴。
于宴上,二人极有可能当众宣布联姻一事。
保不准裴瓒未来嫡妻也会受邀赴宴。
这种场合,郑慧音便不想林蓉入席受辱了。
林蓉还是留在后方营地,等裴瓒来接她吧。
林蓉不知郑慧音心中的弯弯绕儿,她听说此事,心里想的却是——后方军营守备森严,虽然他们不管束林蓉在营地里四处走动,但她的一举一动,皆会禀报给冯叔。林蓉压根儿就没有逃跑的机会……而过几日,军民普天同庆,营地里仅剩下一些饮酒作乐的兵丁,应是防守最松懈的时刻,连巡岗的兵卒都会放松警惕。
毕竟裴瓒夺辎擒俘,大获全胜,再没有敌军敢趁机袭营,攻其不备。
或许庆功宴的那一夜,就是林蓉逃出生天的好时机。
林蓉心中一动,既欢喜又紧张,她决不能错过这次筵席的机会。
林蓉不贪图锦衣玉食,不垂涎金银财宝,她的愿望很小,她只想和芝麻一起逃出生天,一起归野山林,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林蓉不会被人迫着行房,不会被裴瓒抓着侍奉,她不再身不由己,不再受困樊笼。
林蓉盼着苍天有眼,助她一回,能够让她心愿得偿。
三月底,秦王率领一干叛军攻上京城。
那几日,皇城受困,血流成渠,疮痍满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