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如梅血珠,悉数染上裴瓒白皙如玉的颊侧,留下一道蜿蜒狰狞的红痕。
他漠然擦去脸上的血线,一双冷目无情,收起弓箭。
收弓的瞬间,那些盘旋的鹰隼见血封喉,被毒箭诛杀,簌簌落地。
马蹄如星流霆击,踏过地皮,裴瓒策马,扬长而去。
那些裴瓒豢养的黑鹰,落得个粉身碎骨的结局,它们遭人践踏,被那些势如破竹的骑兵队伍,碾为一滩滩塌皮烂骨的肉泥。
信鹰死了。
再无为裴贵妃送信的鹰隼。
裴瓒自行断了与京城的联系。
自此,裴家姑姑的死活,与他毫不相干。
裴瓒厌倦与裴家人虚与委蛇的日子,他亲手了结这一层血脉亲缘。
男人扯唇一笑,墨瞳冷若冰霜。
狠辣也好,薄情也罢。
这世上本就不存在能够让他记挂于心的人。
常州兵事频繁,烽火狼烟。
守城将领放飞信鸽鹰隼,数次往京城送去求援书信,盼着兵部送来辎重军需,盼着军将挟带皇帝授予的印绶,率军策应。
可他们等了好久,迟迟无人来常州联防。
信鹰还是一只只放出,飞往遥远的魏国都城。
说来也奇怪,按理说,城中散出这么多通风报信的鹰隼,围城的敌军见状,定会布下截杀箭阵,防止消息传出。
可偏偏,裴瓒按兵不动,任他们绞尽脑汁求生,无助绝望地求援……
多日过去,刘将军再愚钝也明白,他们等不到援军了,没有人能救他们了。
京城一定出了事,皇亲宗室自顾不暇,又怎有闲心管他一个南地州府的死活。
一切尽在裴瓒掌握。
常州注定失守。
刘将军的唇皮皲裂,翕动不休。
他的肩背僵硬,心生不宁的情绪。
刘将军仰头望天,他看到瞭望塔上披坚执锐的士兵遇袭。
一支锐不可当的箭镞,迅猛贯穿了他的脑袋。
那名遇袭的士兵怒目圆瞪,头颅冒血,浆水四溅,如同一只伤鹰一般,直直坠地。
他死不瞑目,可他摔下箭塔,跌在了弟兄们的眼前,硬生生砸了个四分五裂。
看着兵卒血肉模糊的脸,众人惊恐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强压住心中的惊惧之意,继续推车、布阵,负隅顽抗。
看到遍地触目惊心的血色,刘将军怒不可遏,脑中的那一根紧绷的弦终是断了。
夜色黑沉,寒风凛冽。
他听着城外震耳欲聋的剧烈撞门声,他看着那一批斩杀不尽的爬城敌军。
他知道城中军将早已精疲力尽,他们弹尽粮绝,撑不过几日。
刘将军大喝一声,他抽出腰间弯刀,持刃上马。
他下定决心,与其忍饥挨饿战斗,不如拼死一搏!
“弟兄们!随老子杀敌!!”
刘将军气吞山河地嘶吼,他手握杀气腾腾的长刀,一心要屠尽那些破城而入的敌军。
远处,裴家军攻城略地,来势汹汹,海沸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