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钥匙扔给身边的常侍。
“三天供一次饭食,每天供一盆水。皇太子什么时候醒,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若是朕的儿子死了,这里的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
他做完这些,又看向跪伏在地的高宣。
在冕旒的遮盖下,他的五官似乎抽动了几下,也或许没有。
他的声音很古怪:“你是很有本事的,高……大人。朕的儿子如此喜爱你,对你这个阉人的敬重几乎要超过对朕这个父亲。”
“……”
“朕若是现在杀了你,待玉奴醒转,恐怕要同朕更生分了。”
他说。
“既然如此,你和中书令一起去找救治我儿的办法。若是找不到,你就到地下继续陪他吧。”
高宣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叩拜,沉默地接受了自己殉葬的命运。
皇帝道:“还有那个侍卫。他现在在哪?我儿如此喜爱他,他自然也该给我儿殉葬的。”
“孟郎君为救殿下与鬼相搏,如今面容已毁、浑身血污,同样昏迷不醒,恐怕有碍观瞻。”高宣说。“陛下若要见他,请允许奴婢叫人将他搬来。”
“……罢了。待朕走后,将他搬来和玉奴一同救治。”
皇帝拂袖走了出去。
“届时若……便将他陪葬罢。”
皇帝离开了,但没有回到上京,而是在行宫正殿住了下来。
在他走后,高宣立刻命人将孟不觉又搬回到了易真的卧室,继续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精心照料。
易阳子这次还带来了自己的孪生妹妹易阴君。
方才二人说话的工夫,易阴君一直在查看床上两人的状况。
她听完高宣的话,说道:“《述异》我也读过,此书中特意注明需得是‘巫血’方才有用,而且得是大量的巫血。堂兄身上并无伤痕血迹,屋中仆婢环绕、日日杂扫,想来没地方藏血。既然如此,这巫血从何而来?究竟是如何作用的?”
“……”
高宣和易阳子一愣,一者看向床上满面血痕的孟不觉,一者望向桌子上没有合起的装药漆盒。
易阳子道:“难道此人竟是灵山遗族?”
高宣道:“我那日在太医处看见三殿下……难道之后几日太医制作药丸时,三殿下也都一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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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送我的玉,我一直都带着,从来舍不得摘下来。我送你的锁,却被你丢在盒子中,扔在箱子里。”
他将食指和中指插进红绳与兄长脚踝的空隙间,指腹轻轻捧起那只小锁。
“我真的好难过,皇兄。我全心全意、用尽力气爱你,可你总是这样把我的心放在地上踩,宁愿去爱那些来路不明的卑贱之辈,也不愿意看看你血脉相连的弟弟。”
“对了,刚刚说到哪里了?……好像是讲到大娘子?对,那个孩子和你长得很像,小小的,那么白,眼珠颜色很浅。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你的孩子。”
无数血线顺着他伤痕斑驳、隐可见骨的手臂滑下,铺满了整个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