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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笼子是最先被挪动的。
她被一个穿着绸衫的人像拎货物一样从笼子里提出来时,他和姐姐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哭了。
泪水混着脸上的污垢,留下狼狈的痕迹。
“哭什么哭!哭花了脸,卖相就不好了!还想不想找好人家了!”
大白牙不耐烦地训斥道,语气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对商品折价的担忧。
林潇被带走了,临走前,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恐惧,有不舍,还有一丝未能完成的约定带来的愧疚。
那眼神,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了南宫月的心上。
接着,其他笼子也一个个被提走。
那些曾与他一样蜷缩在笼子黑暗中的身影,一个个消失,带着他熟悉的、或仅仅眼熟的面孔。
能跟他偷偷说一两句话的孩子越来越少,周围变得越来越空,也越来越冷。
最后,整个阴暗的角落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蜷缩在唯一一个孤零零的木笼里。
耳朵上的伤口结痂后又因为挣扎开始有些撕裂,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现实的冰冷残酷。
啧,真卖不掉了。
大白牙叼着根草茎,蹲在笼子外,皱着眉头打量他,像是在看一件砸手里的赔钱货。
“都嫌太小了,跟豆芽菜似的,干啥啥不行,纯浪费一口饭。现在这年景,就算老爷们买个小厮回去,也是要能干点杂活的。”
坡脚在旁边附和,语气更加不耐烦。
“我也嫌弃浪费这一口饭。”
大白牙吐掉草茎,声音带着一种决定生死的冷漠,
“再卖不掉,脚踝上绑块石头,扔水里沉了吧,坡脚。咱收拾收拾,再去干下一单。”
水里……沉了……
不要!
他不要被丢进冰冷黑暗的水里!
他还要回家!
他答应过毓秀姐姐要一起回家的!
他还要回去找嬷嬷,嬷嬷一定还在等他!
强烈的求生欲像野火一样烧遍全身。
他明白了,只要有人买下他,他就能活下去。
可是,没有人。
偶尔有人驻足,最多就是用粗糙的手指隔着笼子刮两下他的脸,然后摇摇头:
“太细了,太小了,养不活。”
便摆手离开了。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破灭。
肚皮紧紧贴着冰冷的笼子底板,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胃。
已经三天了,坡脚没有扔给他哪怕一小块混着沙子和干瘪虫子的、能硌掉牙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