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那样的东西,此刻也成了奢望。
他觉得身体里的力气正一点点被抽走,视线开始模糊,四肢冰冷。
他想,就算不被大白牙丢进水里,自己大概也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冰冷的笼子里了。
死了,就再也回不了家,见不到嬷嬷,也……
等不到和毓秀姐姐约定的那一天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泥沼时,模糊中,他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咳嗽,接着,一个略显疲态却温和的声音在考问另一个人:
“金风玉露一相逢……春生,下一句是什么?”
“……殿下,春生傻,春生真不知道。”
几乎是本能地,他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气力,将那句刻在脑子里的诗词,断断续续地念了出来。
“……便胜却……人间无数。”【1】
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期盼——
希望那个听起来像“老爷”的人能听见。
那是毓秀姐姐教他的。
她说,这是写美好相遇的词。
环境骤然陷入了一片安静。
连大白牙和坡脚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几乎以为刚才的词对是自己的幻觉,那个带着疲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仿佛在黑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点微光:
“有意思……你会诗?”
他努力聚焦模糊的视线,只能看到笼子外一双材质很好的靴子,以及一片模糊的锦衣衣角。
“回老爷……会……会几首。”
他气息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裂的嘴唇里挤出来的。
“你想被我买下来?”
那声音问得直接。
“……是的老爷。”
他用尽全身力气回答。
那声音似乎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
“那好,我们便对诗。你若能对上我的,我就买下你。”
对诗……
这是他和毓秀姐姐在笼子里唯一的游戏,是绝望中开出的微弱的花。
他用脏兮兮的手背擦了擦模糊的眼睛,努力挺直一点点蜷缩的脊背,尽管这微小的动作都让他眼前发黑。
“……一言……为定,老爷。”
他声音依旧细弱,却带着一个孩子能付出的、最郑重的承诺。
一言为定,老爷。
他用尽最后力气吐-出这句话,脏兮兮的小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木栏,仿佛那是能将他从绝望深渊拉起的唯一稻草。
视线模糊,但他强迫自己集中全部精神,去听,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