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觞估计她是个修士,但也不明言。
至于县丞陈钧,他一直在奔波,打听仙务司有没有送来新的洗生花,甚至从别的王朝商贾那边攀扯上人脉,孤身策马,奔波万里去瘟疫不昌的地方收购洗生花——外国瘟疫处理得不差,洗生花怎么也会比盛国便宜点。
钱则由祁阳出大头。
大半个月下来,陈钧费尽周折弄到了二十七朵。
仙务司送来的第二波洗生花有六十万朵。朝廷收敛了大波钱财,也知晓再这么下去,迟早民变,终于勉强向全国放出来五十万朵——对外也只说有这么多。
但洗生花的价格依旧居高不下——虽然有钱人家大部分都痊愈了,但这花被吹得神乎其神,似乎除了解瘟疫,还有更多宝贝功效。
京城甚至传出了洗生花加小儿肉一起吃下去就能长生的谣言。
紧随而来的,就是子女割肉烹菜换父母得救的传闻。
盛国皇室才不在乎洗生花数目不够的事情,只要不起民变,不管是瘟疫还是什么洪涝旱灾,死个百万之数,其实是很正常的。
没有哪个官吏肯白白发放洗生花,陈钧这次只从州府领到了一百二十朵,但祁阳给他出了个混账主意。
她领着衙门的人和几个镖师扮作恶贼土匪,别的衙门分得的洗生花被转卖给哪个大户手里,他们就踩好点。
人家问贪官买了多少朵,他们就闯进去抢多少朵。
这么闹下来,竟然抢到了三百二十七朵流不到老百姓手里的花。
当然,不能再继续了。陈钧说他从州府得来消息,这些被抢的大户闹得厉害,要是她再这么一家一户地抢劫,上面快要发兵来剿匪。
祁阳这才鸣金收兵。
折腾一月还多,深秋已至,终于陆陆续续有了六百位多位从瘟疫中完全痊愈的人。
商行对本地人不收药材钱,但这些人痊愈后就不会再被感染,所以她要求他们每日都来医馆一段时间,干杂役活,还有些则去帮祁阳拉货,再不然去异国他乡找洗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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囤积药材准备高价收钱却失败的几位大户最近只能窝在家里,接受祁阳这混账毁掉他们财路的事实。
有位名叫谭才的大户,平日里自诩聪明,在家琢磨这么几十天,喊下人打听消息,突然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痊愈的人全都是正值壮年的?
并且,这群人不是一家子的脊梁骨就是一群孩子的寡妇妈。
如果这些人死了,必然会有更多人无依无靠、步入死路。
难不成真就这么苍天有眼?
他恍然明白过来,突然喊小厮去拜访其余几位明槐城的大户,说是悄悄聚一起吃个饭。
别的大户来到他家,大家好酒好肉吃了一台,这才问:“你喊我们来做什么?”
谭才放下酒盏,笑道:“祁阳毁了咱们的财路,但就凭她和她身边那几个人,是怎么给这么多人铺出生路的?各位想清楚了没?”
大户们道:“她背景厉害着呢,不然怎么拉回来这么多药材。”
谭才却摇摇头:“非也,她没这么大的本事,也不是和坊间里传的无所不能、天神下凡。现在,她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穿金带银的众多老爷们纷纷问:“什么?”
“甲子疫没有洗生花是治不好的。洗生花我们现在都找不到一株,哪里来这么多能用的?黄觞那老混帐必然是选着要紧的救。”
“那怎么了?”
谭才狞笑起来,“我们都知道,城里有几个有名的孝子,他们爹娘也得了甲子疫。如果我们现在去告诉他们,他们爹娘是被黄觞故意不治才死的,黄觞不就身败名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