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后一句,字迹更加潦草难辨,“若有来世,再报君恩,扶摇绝笔。”
傅执年的手指缓缓抚过潦草的笔迹,然后猛地将信纸攥紧,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周身散发着寒气,比诏狱更甚。
“愚不可及。”他咬牙吐出四个字,声音却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燕轻回见镇国侯脸色难看,大气都不敢出,悄悄退到偏室之外。
傅执年在囚房里站了许久,以往的回忆一一闪过,初见扶摇时,她一身落魄却眼神倔强,只求一处安身之所,傅执年随手将她救进府内,她便尽心尽力为他打探情报,甚至主动投身烟花之地。
她说,那里虽鱼龙混杂,情报却最是有用。
她说,侯爷于我有再造之恩,无以为报。
“扶摇。。。。。。”傅执年轻声唤着,“若有来世,不要再遇见我这般凉薄之人。”
离开诏狱之时,天色已近午时,傅执年吩咐燕轻回厚葬扶摇之后并未回府,而是再次折返梅苑。
行至沈芷卿厢房门口,望着那把生锈的铜锁,傅执年眼神一黯。
“追风,钥匙给我。”
追风连忙递上钥匙,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飞云悄悄拉了一把,两人识趣地退到了院内的石榴树下,远远守着。
铜锁“咔嗒”一声被打开,傅执年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昏暗,沈芷卿正坐在烛火旁打着盹儿,头一点一点地,模样带着几分娇憨。
案上还放着一副未完成的画,画的竟是兵部尚书府的房内摆设,红木家具与古董摆件都跃然纸上,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傅执年没有吵醒她,而是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安静坐下。
目光扫过屏风后,地上还有少许未干的水渍,想起昨日醉酒后的混乱,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洁净的亵衣。
他突然反应过来,昨日,是沈芷卿给自己擦的身子,替自己换的衣物。
耳根子不由得泛起一层薄红,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许是心跳声太大,沈芷卿睁开眼,瞧见旁边突然多了个人,吓得连忙起身,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侯爷?”
傅执年伸手按住她的肩,让她坐下,声音放得柔和了些:“别怕,只有我们两个人。”
沈芷卿一想,便懂了他的意思,是让她不必再拘着奴婢的身份,叫他名字。
可如今如何再叫得出口?
沈芷卿将桌上温着的粥推了过去,“侯爷,这么晚了,用些粥吧。”
傅执年摇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怎么不叫我修和?”
沈芷卿咬了咬唇,避开他的视线,声音低低的:“奴婢欺骗侯爷,私见外男,本应受罚。侯爷不罚我,已是开恩。
傅执年手指微顿,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刺刺的痛。
“我没想罚你。”
沈芷卿只是沉默,望向门外,被关了整整两天,说不难过是假的。
傅执年望着她清瘦的侧脸,脱口而出:“我只是怕你离开我。”
沈芷卿的手背微微发热,昨日他醉酒之后,便是这样紧紧握着她的手,一遍遍说着“别离开我”。
但那时沈芷卿只当傅执年说的是醉话,可此刻他清醒着,语气里的认真让她心头一颤。
她抬眸直视着他,大着胆子问道:“侯爷,你知道奴婢的乳名?”
傅执年闻言,有些慌张地转过头,“不。。。。。。不知。”
这般明显的闪躲,沈芷卿自然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