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再入前厅,方掌柜满脸横肉堆在一起,赞美之词一直是那几个翻来覆去。
“这鲛绡纱可真是衬您呀。”
元窈抬手看看衣袖上的布料,用茶水沾湿手指,涂抹在布料上。
“轻盈飘逸,入水不濡,果真和家中的一样好。”
方掌柜看见了生意的希望,起身弓腰继续卖弄。
“在前朝,这鲛绡纱可是上供到宫里的东西,宫中的皇后和娘娘们都很是喜爱,今日看见赵小姐穿,竟不输宫中各位娘娘,实在是老夫的荣幸啊。”
本就读书不多的方掌柜再夸下去怕是要词穷,元窈没有让他继续。
“确实是宝物,只是这是送去朝贡的东西,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用了怕是犯了僭越之罪。”
方掌柜一脸神秘。
“小姐放心,鲛绡纱已经不为宫廷所用。”
“好。”
元窈将茶盏放下,不再和他拐弯抹角。
“此等宝物的生意,我定然来者不拒,只是今日还约茶商掌柜去茶园参观,过几日我定然拜访方掌柜,咱们看过工坊规模以后再谈详谈,如何?”
这算是半个准信,方掌柜心满意足地回去。
他走后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元窈的桌案上已经堆满云泽郡商会的资料。
云泽郡将布料生意做大的只有三家,恐怕这三家能脱颖而出的原因就是有生产真正鲛绡纱的能力。
一直主动殷勤的方掌柜在这三家中排行老二,脚下踩在他之下的那家,手里和最富贵的那家争,只要利益到位什么生意都敢做,所以上赶着奉承元窈。
为首那家掌柜姓孙,“拜码头”那日在宴席上不苟言笑,看见方掌柜凑上元窈时目光瞬间犀利起来,不仅是被安排专门盯着他的下人发现了,连将注意力放在宴席上的元窈也感受到了他异样的态度。
排行第三的那家掌柜姓秦,这家铺子的资料和其他两家相比过于简单。
可元窈却将他家的资料攥在手里,仔细琢磨着“鲛绡纱工艺传承世家”。
“这家的生意和其他两家相比确实凄惨,既然是‘鲛绡纱工艺传承世家’,怎么探子查到他家的鲛绡纱虽然比市面上滥竽充数的好,却也比不上其他两家。”
元窈将资料递给慎予。
慎予接过却不须再看,桌上的资料在来云泽郡的路上已经被他们两人快翻烂。
“可能是如今掌柜这一代没能将祖宗手艺学到家,给鲛绡纱世家的牌匾蒙了灰,可又迫于生计,不得不将牌匾挂出,卖差强人意的料子。”
“也可能是这家权势不够,被其他两家打压。”
这情形倒像元窈在宫中的处境。
她抬头,问出的话难得天真。
“做生意也讲时运和权势?”
慎予看她眼中闪过几分在宫中的失意,明白她想到宫中的事情。
如此聪慧的她,怎么会不知道人在世间无论做什么,时运不可缺,权势是最有力的工具,也是最致命的打压。
她问的哪里是做生意。
慎予一颗心软了下来,没有办法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