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耳塞听、装聋作哑……这样的错误,她此生不想再犯第二次。
“从黄连和黄芪叩响公主府门的那刻起,我意识到,我还有可以做的事。”
“我忘不掉她们当时孤注一掷的眼神,也做不置身事外。”
“对她们来说,我做的事也有些迟了。我离去的亲人不会再回来,她们的也是。”
“但迟来的慰藉,总是比被遮蔽的真相,更能让人瞑目。”
她那段时间总会问自己:你确定你死在此时,真的能瞑目么?
她总会听到自己答:我不甘心,我放不下。
当年玄岫城里,刚开始,赈灾还是老弱妇孺优先。
后来,时间久了,又有蛮族兵临城下。易子相食,被多次转卖的女子,被赶出门自生自灭的老弱,甚至为抵抗外敌自愿将食物让出的伤残士兵……
她揪着那通判,问他,不管么,不问么?守备呢,朝中的人呢?就让玄岫城这样烂下去么?明明,明明还有生路。
那通判说,这类情况,前朝并非没有过。前朝衡量了救一城与暂缓救助的利弊,做出过暂缓的决定。
而这次,有后台的,都被调换走了。
这不是好兆头。
独木难支。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但公主殿下,若是有心,可愿助他?
哪怕是苟延残喘。
她答应了。
眼看城内情况一日日好转,她与通判商议粮饷部署时,那通判突发旧疾,倒下了。
城外,蛮族在叫主事人出阵谈判。
到场才知,他们哪里是想谈判——只是想再羞辱囊中之物一番罢了。
看到城头的是名女子,他们在笑,在出言不逊。
看到她弯弓搭箭,他们还是捧腹大笑。
不过,下一瞬就笑不出来了。
既斩来使,就得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
违规违制,越权与否,来日后果……她都不再顾忌。
向周边写了多少信,派了多少使者,许了多少承诺,收到多少回绝,换来多少兵马粮草医药,深夜开了多少路,又为城内治安斩了多少不安定者……她浸在其中,时而麻木,时而悲愤,时而迷茫,时而痛苦。
但终究没有后退一步。
哪怕是苟延残喘呢?她总是想起通判的这句话。
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能让全城的人,真真实实多活一日又一日。
“若是说,没有我,自会有他人来救……”牧晓轻声道,“但我就在那里,我刚好在那里。”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他人’身上,不如我自己来。”
是非功过任后人评说。
她永远记得自己提着长刀,见朝中援兵终于踏雨赶来,靠着城墙放声大笑时,那份畅快。
那一次,她终于觉得,自己没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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