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明看着他走向卫生间,忍不住问:“你,之前是不是就知道那有问题?”
钟不晚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很轻:“知道一些。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侧过脸,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启明,有些东西,知道得太多,卷得太深,未必是好事。”
他微微偏过头,苏启明对上了他转过来的视线。
“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他说,语气很轻。
说完,他没等苏启明回应,便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进去,轻轻将门关上。
“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空间。
卫生间里,灯光亮得有些刺眼。
钟不晚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静静地站了几秒。脸上带着担忧和疲惫的表情消失。他低头,看着自己左臂上渗出的血迹,眼神漠然。
他走到洗手台前,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纽扣,一层层褪下衣物,露出缠着绷带的左臂。
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一小块,暗红色在白色的纱布上洇开,像朵诡异的花。
他面无表情地拆掉旧绷带,动作熟练得不像话。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边缘红肿,皮肉微微外翻,能看到一点不正常的暗色,确实有轻微撕裂的痕迹。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看伤口,嘴角忽然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他低声自语,“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他重新熟练地清洗、上药、包扎,动作干净利落。缠好最后一圈绷带时,他抬眼,看向镜子。
镜中人脸色依旧苍白,他静静地与自己对望了几秒,然后,非常非常轻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吐出几个字:
“谁也别想带走他。”。
“谁也别想。”
窗外,城市的灯光闪烁。A大文博学院楼,那间自习室的窗户玻璃上,水汽再次缓缓凝结,模糊地映出一个佝偻着背、低头书写的影子。
影子旁边,新的水痕字迹,正在一点点成形:
“看见了……”
“你看见我了……”
“帮帮我……”
字迹未干,顺着玻璃,无声滑落。
夜渐深,苏启明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身侧的位置空着,枕头平平整整。自从那天客卧空调修好后,钟不晚便搬了回去,两人恢复了之前分房而睡的状态。
窗外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楼下便利店二十四小时的招牌透着微光。他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闪回着自习室里看到的画面。
烦躁和一种莫名的空落感搅在一起。他掀开被子起身,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鬼使神差地走到卧室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悄无声息地走到客卧门口。
里面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声响。苏启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正想转身回去,却隐约听到一声极轻的、压抑的闷哼。
很轻,轻到几乎以为是错觉。
苏启明顿住了,想到钟不晚苍白的脸色,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敲了敲门。
安静了一瞬,钟不晚声音有些模糊:“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