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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第5页)

我抬手叫他别再说了。

“你今天办这么个场面,对着师父的遗像磕头,就是想跟他说,要开一个没有厨师、没有油烟的餐厅?”

苏华北淡淡地看着我,仿佛我这个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哥,你怎么就不明白,那是两回事。”他不再跟我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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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晗已经一个月没有来电话了,我整日整日地泡在百汇办公室里,抽烟,愣神。

起初,他还陪我说上两句话,解答我的种种猜测。比如,家里的状况,不方便了;比如,找到了新工作,没时间;比如,什么原因也没有,就是不再联系了。有时候,他只是自己备课、编稿、看来信。偶尔一拿起电话,想跟协会的人安排活动,就会被我打断,让他赶紧撂下,我怕张晗打过来的时候占线。

后来,他也不再理我,两个人从白天耗到晚上,能一句话都不跟对方说。

再后来,那里俨然成了我的办公室,他干脆躲到外面办公了。大部分的时间里,我都是一个人,在屋子里抽烟,直到屁股都坐麻了,直到窗外枯黯的柿树空留下伞骨般的丫杈,全被我数了个遍,我仍然不想离开这间——令我最后听到她声音的屋子。

我会回想,我们最后一次对话的内容,反反复复地,我以为她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愿再联络的意思。可能没有流露,也算是一种流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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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丽浙的身体已经有了些起色,我暂时也不需要按压她的脑袋了。

她开始把工作带回家里,点灯熬油地算账,顾不上理我,甚至一个晚上,我们也说不上一句话。有几次,我铺好了炕,靠在枕头上,看着她的后背,仿佛卧病在床的人,是我。

“店里都经营成这幅样子了,不知道你哪里还有那么高的劲头。”我本不该影响她的。

“越到紧要关头,越是表现你价值的时候。”她没有怪我,反而停下了手。“如果店里列一批下岗的名单,你猜会不会有我?”

“不知道。”

“你当然不用知道,反正又轮不到你。”她转过了身子,手伸进被子里,看暖水袋的位置放正了没有。“你看我现在的身体,哪还离得了药罐子?这个年龄,最危险了,谁要让我回家,那还不如一枪把我给毙了。”

“你在店里资历那么老,不会有你的。再说,这不是还没走到那一步呢吗?”

“资历老管什么用,就怕是碍着谁的事儿了,反而容易被扫地出门。我得了病才幡然醒悟,当初自己清查这个,限制那个,严防死守了一辈子,钱又进不了自己的口袋,反倒替公家挨骂。”

“你现在明白也不晚。”

她一听我说这话,立刻坐到床边,屁股压在我的迎面骨上。

“是不是?所以我也观察了,我看齐书记一退下,将来这个店里,独揽大权的,还不是马腾一个人吗,他要什么,我这边就极力配合。比如,上个月底,他问我,请几位老板来店里吃饭,这个支出怎么走,我就帮他算在折旧和职工福利里了,神不知,鬼不觉。后来,他想动一笔账上的钱,问我可不可以。我说,您是领导,您说了算,这个主我可做不得,他就明白了。如果我说,您这是逼我犯错误,他就立刻打消念头了。”

“邢丽浙啊,邢丽浙,你当年连我一口鸭肉都不吃的主儿,如今徇私枉法起来,比电视剧里演的还不差。”

“屠国柱,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整天往曲百汇的办公室跑,为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这个店的总厨,这个店只要不关张,没人敢动你。我呢,不靠这种办法,抓住些把柄,我还不是转眼就被人家踢开?你忘了你当经理的时候,我是怎么帮衬你的,现在我哪件事,又指望过你?”

我想把被子掀开,抽根烟,结果她不让我起身,直接把烟盒、打火机拍到**。

“别怪我没提醒你,马腾是个绵中裹铁的人物,心眼儿比你活。他如果再交代你做什么,你就照着去办,别再和以前似地唱反调。就当是我邢丽浙,唯一一件求你的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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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是默念着邢丽浙的嘱咐,走到马腾的办公室的。

一侧的窗帘被拉出来,正好挡住光照,令房间里显得死气沉沉的。

他的手背垫在桌面上,枕着脑门,在打盹儿。

我又敲了两下门板,仍不见动静,就想出去。

“好不容易来一回,坐也不坐就走,看来我这还是比不上曲师傅屋里舒服。”

马腾站起来,转身将窗帘一拽。

满眼的灰尘,像鱼食一样,浮游在我们中间。

他见我不应声,就快速整理起桌上的报表和档案袋。

“马经理为了万唐居,真是鞠躬尽瘁。眼下全国都在学习焦裕禄同志,今年再评劳模,我看除了你,再没有人敢站出来争了。”

我坐好后,总感觉邢丽浙正躲在哪个地方,盯着我看。

“劳模?连你屠师傅都快成甩手掌柜了,谁还看得上这个?我就知道客源减了,奖金停了,工资少了,头一个挨骂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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