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有信沉默地看着她跑到厕所吐了两回,梨嵘月吃东西向来重油重盐,辛辣重口。
阿芳从地库上来,新拿了一桶盐,讪讪笑着:“还是人多好,梨姐一来咱们娘仨吃的盐都快一些,还是一家团团圆圆的好。”
阿芳不知道她生病的内幕,只想着从饮食上补偿她一点,两个人背着她开了许多小灶。
潮有信对她说:“以后家里只做清淡养胃的。”
梨嵘月闻言抬起头,狠狠地撇了她一眼,潮有信过去沉默地给她揉肚子。
梨嵘月这段时间情绪很不稳定,有时候自己待着也会笑出来,有时候哀哀戚戚地怨怼,但多数时候没有什么反应,潮有信以为是在和她怄气。
梨嵘月再一次目送阿芳离开。
紧接着潮有信也驱车离开了。
梨嵘月站在宅子庭院的那间小屋跟前,从旁边的盆栽下拿到钥匙,又一次打开了卷帘。
潮有信不担心她会逃走,这里是荒郊野外没有交通工具根本跑不远,二是这座别墅是潮有信亲手设计的,钛合金的门锁比之前更加繁复琐杂,其精细程度像是加工一遍不满意又加工一遍。
梨嵘月从房间东北角翻到一个红色绒布的箱子,冥冥之中催促着她打开,啪嗒一声锁开了。
里面全是一些堆放随意的东西,蓝色礼服,皱皱巴巴的;唯一贵重点的东西也就是那副金麻将,被塑封膜归置起来了;还有一些粉蓝色耗损很严重的蜡块。
梨嵘月把箱子翻面,有个小暗格,她摁开,里面一串有手柄的钥匙环,挂的全都是小银钥匙,这两天趁对方不在时候,她尝试了每一把。
除了大门,大门只有必须在应急状态才会启动钥匙物理解锁。
梨嵘月蹲麻了,于是把东西都收起来,把那枚钥匙拿在手里,拍了拍灰站起来,猛得一下撞到了边上的玻璃角。
一块布制样的东西扫了扫她的头发,她拨开,摸了摸,然后盯着刚才阻碍她的那块布发呆。
那是一块符,红底金字的金榜题名符。
梨嵘月坐在床沿呆愣了很久,她曾试图在这间房里进一步了解潮有信,可是这如同怀旧一样的房子里,居然连一则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没有。
金光中的灰尘在阴影中给她浅浅镀了一层,梨嵘月感到心乱,尤其在这间屋子里,她有点喘不过来气。
她或许真和潮有信有关系,阿芳也可能站在潮有信那头,总之她现在没人可信,也没线索可找,只想快点回去。但有时候待久,就有点忘了,还有点烦闷,她无法确切找到情绪的出口,只是想离开。
日落西沉,如同鱼缸里的鱼一样,慢慢沉底,梨嵘月扑闪了一下睫毛——所有的鱼都死了,而潮有信还没有发现。
她就这样一直坐,直到了潮有信快回来才离开这座房间。
今天的潮有信喝了酒,身上酒味很重,远看不出来醉态,可步子有点虚晃了。
“喝点醒酒汤吧,第二天起来头晕。”
潮有信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猛地抱住她,半晌也不说话,就在梨嵘月准备松开她的时候,听见沉闷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难以窥见的委屈:“我……想你了。”
“我在呢。”梨嵘月拍了拍她。
潮有信放开她,又一直盯着她,然后说:“妈妈,你在……你在。”
梨嵘月神色迷茫,被她盯得愣怔。
潮有信看她那样又哭了,喊道:“不对,你不在……我要梨嵘月。”
随即她转身往走廊深处走去,梨嵘月看到她走进那间小屋,不由得心跳了一下。
没过多会,潮有信又哭着回来扑到她怀里,嘴里囔着:“都死啦!你在,我就不去那屋子了。就几天,怎么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