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程梳尘尽量控制住身体的晃动,吃吃笑道,“多谢王爷赐酒。”
王爷盯着程梳尘,他喝了酒后,倒看起来稍开朗些了……不会已经醉了吧!
“不必谢我。”王爷笑吟吟道,“还有一好玩东西,昔日常与战友相博,颇有战场厮杀、运筹帷幄、指点江山之感,贤侄且看。”
程梳尘道:“象棋。”
王爷稍有惊讶,程梳尘虽醉了,脑袋似乎却毫不迟钝,反而少了桎梏,说话更直接了。
“贤侄可愿与我对弈几盘?”他取出一精致棋盘,一兜棋子,竟都是玉的,晶莹细致,漂亮极了。
“我为伯父摆棋。”程梳尘笑着摆起棋来。
王爷看着程梳尘嫣红的脸,醉态尽显,才喝三杯便醉了!如此孱弱,回头怎能挨得下宫晏晏的黑手?
他的目光又放到程梳尘摆棋的手上,的确是一双漂亮的手,比玉玉蒙尘。
他又想到碧海仙君,七大高手之一的碧海仙君,其实他一直不服气,前人所排的七大高手,大抵先按声势,少林、武当,老魔、仙人,还有朝堂那一相、天地门那一匪,若足够公平,怎么不给宫十一也排上?
若是想探探碧海仙君的功夫到底如何,此时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程梳尘既醉了,醒后定然不记得此时的事,现在出手,也就不算是欺负小辈了,王爷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贤侄,你初来扬州,水土还未服,怎好意思让你摆棋?来来,一并摆之!”王爷嘴上虽这么说,手上已暗用了军中擒拿手的功夫,去拿程梳尘的腕子,不过顾及他是宫晏晏的人,只用了五成功力。
下一刻,王爷的瞳孔便收缩,若不是他已在闪电之间收手,他这右腕,恐怕已要脱臼!
他盯着程梳尘,程梳尘下意识挡他,居然用的是分筋错骨手?这般狠戾的武学?碧海仙君果然是鬼神莫测,正派邪派武功,竟都教他!果真厉害。
程梳尘倒没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出手,微笑道:“棋已摆好了,请王爷先行。”
王爷咳嗽一声,眯着眼睛道:“好,好。晏晏有时,还叫你老狐狸,想来,博弈之术,应颇有见地。你可别看我老眼昏花了,就让我啊。”
王爷一直在观察着程梳尘,从下棋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很多不同的事来,他嘴上虽说着不用让他,可刻意咳嗽眯眼的,程梳尘究竟会不会让他?程梳尘的棋风,是像烈酒般猛烈,还是清茶般甘甜呢?
这些他暂时还没有看得出。
不过,他已看出了一件事。
又是一件他想不明白的事,他方才只不过说了一句话,程梳尘怎么就变得如此模样,正襟危坐,仿佛这盘闲棋是什么再重要不过的比试一般。
程梳尘虽醉了,听到“晏晏”两个字时还是一个激灵,忙坐正了,暗道:“王爷怎么一直盯着我看?难道,他此行是来再给我一个机会,看看我中不中用。说什么老狐狸……那就是用下棋考我的智力,我绝不能输!”
王爷不禁向后移了移,程梳尘眼中喷薄而出的“火焰”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管了,他执红先行,炮二平五,当头炮!
进攻!
当头炮是象棋开局中最为刚猛猛烈的一种,也是很常见的一种。
常见并不意味着不好用,恰恰相反,它的的确确很好用。
直取对方中卒,逼得对方跳马看住自家的中卒,进入防守之态。
正所谓当头炮,把马跳。他看着程梳尘行棋,这程梳尘的第一手,想必除了跳马,毫无别的办法。
下一刻,王爷便睁大了双眼,程梳尘居然也走了当头炮?跟他走了一模一样的开局?
须知象棋之中,若一人已走了这进攻的法子,另一人再走,便是吃了极大的亏,不但中卒不保,还处处慢人一步!
王爷简直不敢相信,程梳尘绝对不是不会下棋的人,他这么下的意思,是他即便吃亏,也不做防守之态,非要进攻?
程梳尘擦着汗,怎么会不小心也走了炮?他本来明明一定是走马的,方才敬酒,醉得厉害,走错了……
他右手下棋,左手在桌下使出二十三成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咬牙暗道:“反正都走错了,不能让王爷看出来,不然,还以为我连这种棋都不会下。只好将错就错,一路错下去,可不能再出纰漏,我得清醒!”
王爷看着程梳尘,程梳尘的全身上下都使着劲儿,竟仿佛在运内力一般,连桌子都不由得微微颤动起来。下个棋都要运内力?太较劲儿了吧!程梳尘果真猛烈到了惊人的地步,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宫十一正坐在椅子上看闲书。
这种闲书,她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很久没有看过了。
可随便一看,还是停不下来,她真是太好学了。